晚上,我尽量放松心情端坐电脑前,伴着甜蜜和悲伤打开以往的每一段快乐时光,几次因泪眼模糊而罢手,可心中一个声音在安慰我:这是作业,只是作业,没人会怪你。
    于是擦擦眼泪继续在回忆中沉沦,写罢已是筋疲力尽,竟和衣倒在电脑前直到天明,梦中的邹月形象却不似昨夜般鲜明。
    醒来看电话,一个未接来电,是林启正。
    正犹豫他有何事,他已拨过来,想了下,还是接起。
    “昨夜睡得还好吗?打你电话没接,估计你已睡了,就没再打。”语气满满的关心。
    “大概昨天工作太累,没听到。”有些事情是不必对方知道的。
    “……嗯”他有点欲言又止,“今天江心遥要到你所里拟个捐赠协议。”
    “该不会又找我吧?”我心说不出的复杂,上次致林办公室的会面令我极不愿再面对她。
    “对,她昨晚同我说只信任你。”他说得艰难,又安慰我说“你像上次那样拟就可以了,应该很快就好。”
    我邹雨积了什么福,得到她的如此信任?该不会是来敲山震虎的吧。
    “是不是她看出了什么?”我说出心中疑虑。
    那边顿了会,才答:“应该不会,她是心思单纯的人,还总是提起你的专业水准,她挺欣赏你的。”
    听他对江心遥的评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没有立场争辩什么,只好沉默。
    他也发觉,于是说了句:“那过会给你电话。”
    “嗯。”我随口应道,心想我该如何自处才算我的正确位置。
    匆匆回到所里就碰到刚要外出的高展旗,见我,忙拉我到角落里。
    “什么事这么神秘?”我本就提防江心遥的来访,心情不好。
    “你同林启正究竟怎样了?”高展旗压低声音问。
    “什么怎么样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我同他之间的关系了。
    “那个江心遥老早就在你办公室等着,说是让你代拟份捐赠协议,该不会来示威的吧,还是来甩巨额支票的?这样也好,得不到人搞点钱再说。”高展旗自顾自说着,我心却咯噔一声提到嗓子眼,真像做了贼似的。
    高展旗见我这模样,安慰我:“据我亲自给她倒水时的旁敲侧击来看,”故意顿了下,增加点语气“这两种可能都不像。”
    我生气地打他手臂一下,低叫:“谁叫你多事,这么有空忙你正事去!“
    他缩了下,嚷嚷:“哎呀,我这可是为你好,我这边致林的正事倒是忙完了,你那林启正还真有本事,硬是把名扬国际广场那项目要回来了。”
    “怎么要回来啊?国有土地可是不能买卖的。”我忍不住问,毕竟投标是我经手的。
    高展旗给了我一爆栗,我手疾眼快躲过,死瞪他。
    “你蠢啊,不会借壳收购吗。”他贼笑着说。
    “借壳收购?就是连金业房地产,包括名扬国际广场这项目一起收购吗?”
    “终于在我的启发下聪明点了。愚子可教也。”高涨期摇头晃脑说。
    “那林启重没表示?”最怕他狗急跳墙。
    “看来你还挺关心林启正的嘛,这么想了解,自己问他,我偏不说。”
    看他得意样我就来气,作气说
    “不说拉倒,没事滚一边去。”心里惦记着江心遥,也没多说就直接上楼。
    纵使有思想准备,脸上的笑意还是僵硬,她见我,保持得体的微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赶紧让座,她也没推辞,于是我们隔着玻璃矮几坐下。
    “邹律师,好久不见,又来打扰你。”她微笑着说。
    “江小姐,别客气,请问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我假装不知情。
    “还是想给寺庙捐佛堂,上次那份捐赠协议拟得很好,这次还是想请你帮下忙,费用我会按市价照付的。”还是清脆的香港腔普通话。
    她说着从包里一个软文件夹里掏出订好的几张纸,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原来是想在原来庙堂后面山上再捐一个佛堂,以便僧人同佛家弟子进修诵经之用。只是内容表述还是一塌糊涂,只得重拟协议。
    但心里还是想推辞:“其实你随便找位律师就可以弄好,不必跑这么老远来的。”
    她无邪地笑笑,说:“阿KEN也这么对我说,可我相信你啊,上次在阿KEN办公室我就想请你代劳了,不过刚好你没时间,也就算了。今天下午我就回香港了,所以就过来咯。”
    听到她宠爱的声调喊他名字我就一阵难受,可我努力操着职业的微笑,说:“快别提费用,这些都是功德无量的事,当尽力而为。不过这原协议表述不清,估计要重拟。”
    于是拿起原协议坐回办公桌上认真过了遍,然后另起炉灶写起来。
    总感觉江心遥在静静观察我,于是抬头看她,果然在看我,眼神复杂,见我看她,忙恢复笑意,问:“邹律师,请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清楚的?”
    “噢,只是这个年限方面,建议由你来定比较好。”我随意指出文中一处年份,心里暗暗叫苦,黄召阳让我不要总依赖自觉,可我现在自觉敏锐地觉得江心遥此行绝非拟协议这么简单。
    她忙点头称是,我们又恢复静寂状态。
    一会,她终于开口,问道:“冒昧问下,邹律师是否信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