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着病人的家属谈话,不好的表情,这也印证了陶千漉的猜测。
    陶千漉识时务地回到病房。
    医院的本质是往生之门,但也是痛苦的发祥地,千千万万的人生命在这里诞生,在这里陨落,在这里受折磨。在这里,金钱只能发挥最浅显的作用,生和死都不会是被忌讳的字眼。
    她不是个麻木的人,所以她看不得这些,连想象猜测都觉得难过。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医院已经数次成为她有关生死羁绊的作案现场。
    她洗了把脸,算是做一个小小的清除仪式。
    跟那个有趣的小姑娘聊聊天应该也挺好的。
    她从洗手间出来,正想着要怎么开头,就被女孩儿手势和眼神顿在了原处。
    女孩睁大眼睛,眼神里是八卦和惊讶,朝她的方向指了指。
    “我刚洗过脸,脸上应该没东西吧?”陶千漉摸了摸脸,疑惑到。
    女孩儿摇摇头,又继续指了指。
    陶千漉反应过来,这意思应该是她背后有人。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一回头,是昨天让她好好睡一觉的主儿:“你挡着我进去了,陶千漉。”
    怎么会挡着他进去呢?这里明明就还有很大的空间。她瞧见他白大褂里面和昨天一样的内衬,就知道他今天早上应该是直接来的医院。
    许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陶千漉:“拿着。”
    是一盒橙子和一些打包的食物,上面印着“荷语”的标志。
    陶千漉:“给我的?”
    许澈:“当然,饮水机旁边有微波炉,这些饭菜可以热一热的。”
    许澈又问了一些官方的问题,都是严杭不久前问过的。他说过会儿他要去别的医院开个会,所以不能一起吃晚饭。
    陶千漉余光中看见朱敏女儿一直在观察她和许澈。
    很快许澈就被电话call走了,临走前他说有什么事情给他打电话。
    或许是因为有一个朱敏女儿这么大的小朋友在这里,陶千漉觉得许澈的此番行为像极了校园恋爱行为的种种。
    如果真的发生在悠远的南城一中岁月里,该多好。
    “漂亮姐姐,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就在陶千漉想着要如何回应朱敏女儿热切眼神的时候,她先开了口。
    “我叫陶千漉。你呢?小朋友”陶千漉坐到了朱敏女儿床边的陪护椅子上。
    “我叫周音,你别叫我小朋友,你看起来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吧?”周音虽然说得慢,但是似乎很渴望聊天。
    “你可真会说话!”陶千漉发现最近自己的笑点变低了,频率也高了。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们两个。”周音神秘兮兮地说。
    陶千漉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作疑惑状:“很早,是有多早?”
    周音说:“我高一的时候。”
    陶千漉问:“那你现在高几啊?”
    周音思考了一会儿,比了个四。
    周音说那时候她在校园广播站整理资料的时候捡到了一张某届英语演讲比赛的大合影,结果不小心被自己带回家了。
    她说放眼望去就乌泱泱的一堆人,就你俩特殊,好看,而且有一个人一直盯着另外一个人。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还有当年她喜欢他留下的痕迹。
    陶千漉心动了:“那照片还在你那儿吗?”
    “当然在,不过在我家里。”周音点了点头,她当时不小心带走那张照片之后就一直忘了再拿回学校。
    “能送给我吗?”
    “这个嘛,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
    “说说你们俩的爱情故事?”
    “哪有什么爱情故事,我和他没有在谈恋爱。”陶千漉的眼眸暗了暗,对于空出的那么多年总有一丝痛楚,一丝遗憾,无法言说。但是想到他的再次登场,又欣然微笑。
    “啊?那你们现在这是在干嘛。”周音疑惑到。
    “算是,”陶千漉顿了顿“暧昧期。”
    暧昧期,那个传说中情侣们即使分手后也会偶尔怀念的时光。极限拉扯,看破不说破,患得患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爱情的滋味。
    对于陶千漉而言,其实她更想要快点知道对方的答案。
    “暧昧期?我还以为你们是从高中一直到现在呢?”  周音眨了眨眼睛,浓密的假睫毛在跳跃。
    陶千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我高中的时候很别扭,即使喜欢一个人,也装作不喜欢,不愿意承认,不靠近,不打扰,算是暗恋未遂了。”陶千漉头一次这样揭开自己的伤疤,还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周音比自己苦多了。
    “暗恋?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我们果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周音有些不能理解,她从来都是爱恨分明且不遮遮掩掩。“其实后面我还看过你们的照片,确实没看见什么合照,你的比较多,基本在广播站举办的活动里都能看得到,至于许澈,我后来好像只在优秀校友册里见到过,我还想,你看起来也是很优秀的人,为啥就不在优秀校友里。”
    陶千漉有些无奈:“你还真是句句扎我心尖上啊。我只能说,此事说来话长,先加个微信吧!”
    周音拿出手机来,“龙在天”  正在向她拨打微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