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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冰淇淋桶》 月台上的旅客们一起望了过来,傅燕云正要俯身去看弟弟的食指,葛秀夫却是忽然一扯他的衣袖,带着他后退了几大步。歪歪头凑近了他,葛秀夫低声说道:“他好像是非常的怕疼。”
“没错。”
“那我们能不能利用这点,把它逼走?”
傅燕云想了想:“是个法子。”
随即他又道:“在火车上就不要试了,别让他顶着西凉的脸丢人现眼。下车之后直接到我家里去,我们速战速决。”又横了葛秀夫一眼:“你也要去,这事你逃不了干系!”
葛秀夫答道:“我不会逃,就冲着西凉说我是本地最帅的男人,我也不会逃。”
然后他补了一句:“这个东西好像没什么心眼儿,路上我们哄着他点儿,别激怒他。”
傅燕云听了这话,没言语,迈步走到灰眼睛跟前,他弯腰去扳对方的脑袋:“让我看看。”
灰眼睛顺着他的力道仰起了脸,傅燕云就见他面红耳赤,热汗竖流,涕泪横流,受了伤的右手食指被他噙在了嘴里。傅燕云抓了他的右腕往外一扯,这回看见他的食指了——指尖起了个小小的燎泡,除此之外,再无大碍。
“事实证明……”灰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一声哽咽:“我的力量还是在的……”他忍不住哭了一声:“所以你最好对我……”他忍无可忍的往傅燕云怀里一扑,“呜”的一声嚎出了下文:“……放尊重点……”
傅燕云用双臂环住了他,把他硬拖了起来:“你给我小点儿声!你不要脸,我弟弟还要脸。”
他正和这个哭得东倒西歪的灰眼睛纠缠,葛秀夫忽然跑过来,推了他们二人就走:“快走快走,前面吹哨了,可以上车了。”
二人一起夹了灰眼睛往包厢车厢去,保镖们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也紧紧的跟了上。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感觉空气有异,从先前的凉爽潮润变得异常干燥,动作之间衣物摩擦,能够听见噼噼啪啪的电流声音。月台电灯在这大白天里,也由近向远的闪烁开去。
旅客们留意到了这样的异象,纷纷的抬头议论。葛秀夫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加快速度,和傅燕云夹着灰眼睛一路小跑。跑到包厢车厢的门口时,傅燕云先人一步跳上火车,从车门口双手抓了灰眼睛的胳膊往上拽,葛秀夫留在车外,从下方单手往上推灰眼睛的屁股,二人合力,一鼓作气的将他搬运上了火车。
傅燕云累得直喘,一边喘一边再次向外伸手,把葛秀夫也拽了上来。
葛秀夫上车之后站稳了,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左肩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
“云啊,”他咬了咬牙:“实不相瞒,我也要疼死了。”
傅燕云答道:“你死有余辜。若不是你把他拐来了北戴河,他也不会遭此大难。如果他回不来了,那我就先杀你,再自杀!”
葛秀夫答道:“这话我信,现在我什么都信。”
这时灰眼睛噙着手指头走了过来,含糊问道:“你们又要吵架了吗?”
傅燕云和葛秀夫一起扭头看他,看他明明就是西凉,却又不像西凉。
眼神不像。
*
*
火车开了。
如今的北戴河,是来的客多,走的客少,包厢票价昂贵,所以车厢更是空荡。
傅燕云站在盥洗室的水龙头前,一手捏着灰眼睛的右手食指,一手调节着水龙头下的水流,用那冷水缓缓冲洗指尖的燎泡。灰眼睛侧身面对着他,一边把右手交给了他处理,一边将左小臂横撂上了他的肩膀。俯身埋头在臂弯里,他的肩膀一抖一抖,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
傅燕云任他依靠着,耐心的冲洗着,同时也暗中观察着。他从未遇过这样的难题,但难题未必就一定无解。
他向来聪明。
至于昨夜那些刺客的来头,接下来又当如何善后,那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了,他现在只需要对弟弟负责。
他挤也要把弟弟体内那些灰色的古怪玩意儿挤出去。
第四章 :痛史
灰眼睛用冷水冲了一阵食指指尖,燎泡还在,但不再是那么锥心刺骨的剧痛。
他回到包厢,斜躺在床上,两条腿长长的拖到床下,胸前口袋里露出半截眼镜。
他没有戴眼镜的习惯。
傅燕云一边擦手,一边在窗前坐了下来。葛秀夫侧身躺到了对面的下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支烟,他若有所思的一边吸烟,一边盯着前方的灰眼睛。
灰眼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很虚弱。但那只受了烧伤的右手搭在肚子上,葛秀夫发现那枚燎泡已经只剩了一点淡淡的红。
抬头望向傅燕云,他扯线似的一扯对方目光,把对方那两道目光扯到了灰眼睛的指尖。
傅燕云盯着他的指尖,眼看着那最后一点点红淡化、消失。
这时,灰眼睛一睁眼睛,坐了起来。
葛秀夫往地上弹了弹烟灰:“右手好了?”
灰眼睛低头看了看指尖:“好了。”
“既然有这个本事,刚才为什么还要鬼哭狼嚎?”
“因为疼啊!”
“那你运气不错。”葛秀夫用烟卷指了指自己的左肩:“你看我,直接被子弹蹭去了一条皮肉。你昨夜要是上了我的身,现在怕是要直接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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