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金枝(美食) 第395节
作品:《独占金枝(美食)》 “无妨!”王散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指向从殿内出来的残余禁军,道,“不是有禁军在么?我等下去自有禁军保护左右!”
这点小事怎堪与那些事相提并论?王散眯了眯眼,看着已经奔入视线中的太子妃,道:“快传太医诊治小太孙!”
紧闭的宫门撕开了一道口,有人自里头走了出来,上了马车。
身后保护的侍卫这才转身回宫,宫门再次紧闭,隔绝了众人的试探。
“所以,现在要做什么?”坐上马车之后,安国公开口,问季崇言,“言哥儿,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季崇言道:“祖父,且先看看再说!一场宫乱弄成这般大乱的模样,杨衍的目的当不仅止于此。”
说着,他翻出马车里的棋盘摆至两人的中间,道:“他既然不惜出动所有的棋子,必然是放手一搏了。所以,当还有后招。”
正是因为正面相抗毫无胜算,才会兵行诡计。
“我想……他最后的布局当快落出水面了!”
说话的功夫,一骑快马自悠悠缓行的马车边路过,带起的疾风撩开了马车的车帘,也让马车里的两人看到了那一人一骑。
“传令兵出动了!”安国公目送着传令兵疾行而去的背影,放下了车帘,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的季崇言,叹了口气,“言哥儿,这次……真的要开始了!”
皇城之内。
大半日的清点之下,三千禁军足足一半非死即伤,可谓损失惨重。
太医署的太医们早已尽数被唤了过来,便连学徒也上场开始为禁军们包扎伤口了。
这倒不是说太医们懈怠,而是此时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太医们医治。
“小太孙如何了?”几个官员站在殿外焦急的等候着。
小跑出来的学徒脸色却是惨白的无比难看:“小太孙原本身子便不大好!眼下不止见风,还受了惊吓,怎么都缓不过来,老师说请几位大人心中有数,他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本就是个病猫似的身子骨,这么一来,能遭得住才怪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等候的官员脸色更是难看,下意识的看了眼殿中这些蒙着白布的尸体。
乱箭之中,二殿下同那民间公主连同太子殿下都被射成了刺猬,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那替身重伤垂死之下承认了自己替身的身份,看着他们让传令兵急急赶往前线报信才闭了眼。
苏大公子身受重伤,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眼下,若说唯一的不算坏消息的消息便是……
“杨妃同杨美人借用密道逃了。”宫婢宫人来报,道,“宫里头发现不少密道,通向众多宫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杨妃同杨美人躲去了哪座殿中。”
大抵于二殿下同民间公主而言,这两位并没有那般重要,以至于没有追着寻找两人的去向,倒是暂且让这两位逃过了一劫。
“那就快找!”王散听到这里,忙道,“杨美人肚子里还有个皇嗣!”
太医的意思显然是小太孙捱不过去了!那眼下,自然是要赶紧找到杨美人肚子里的皇嗣要紧!至于杨美人是杨衍的女儿,皇嗣是杨衍的外孙女这些事,需要考虑的是陛下,不是他们这些人。
宫中一片杂乱,即便躲在密道里还能听到外头宫人宫婢们搜寻的声音。
“怎么样了?找到了么?”
“没有!”
“那就再去别处找!”
这些对话让缩在密道里的杨仙芝惊恐不安,抱着自己的肚子无助的看向自己的姑姑——杨妃。
方才那二殿下等人闯进来,她们被“陛下”护在身后时,是姑姑示意她莫要出声,带她躲入的密道。
所以,他二人至此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是此时听着宫人宫婢在外搜查,心中越发忐忑。
“会是那两人逼宫成功了么?”杨仙芝看向杨妃,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姑,怎么办?”
从白日一直躲到入了夜,月光撒在杨妃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寒意。
“怎么办?”看着脸色苍白的杨仙芝,杨妃的目光落到她紧紧抱着的肚子之上,突地笑了,“仙芝,你是在问我怎么办么?”
第五百九十章 互相
月光下,素日里那张温和可亲的脸恍若结了霜一般。
杨仙芝捂着肚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往日里最是亲近的姑姑,心中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忍着腹中隐隐而出的痛意,杨仙芝挺了挺胸,下意识的瞒住了腹中的疼痛,看向杨妃,道:“姑姑说什么?仙芝……仙芝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杨妃笑了,看着杨仙芝额头析出的冷汗,温声道:“仙芝是不是很痛?听着方才的声音都颤了呢!”
杨仙芝捂着难掩痛意的肚子再次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密道冰冷的壁面之上:“姑姑,仙芝……仙芝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杨妃重复了一遍杨仙芝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悲戚之色,“你问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陡然拔高了音量,杨妃温和端庄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戾色,她看向杨仙芝的肚子,顿了片刻之后,忽地冷笑了起来:“是不是很痛?”
杨仙芝捂着肚子,看向杨妃,张了张嘴,抽泣道:“姑姑……姑姑,求求你!救救我!”
“救你?”杨妃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眼神悲戚,“那谁来救我呢?”
“我什么都未做错!”杨妃抱着肚子在狭窄的密道里走动了起来。
“嗒嗒”的脚步声在密道里回响,莫名的有些渗人。
“我听母亲的话,听大哥的话,即便是莫名将我送入宫中,逼迫我与青梅竹马分离……我也从未怨过母亲。”杨妃抱着肚子说道。
“皇上是个厉害的君王,可我并不喜欢他。”杨妃幽幽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他来过后宫几次?我同那些女子这整整二十年的年华就这般困在了后宫之中!”
“唯一的慰藉便是希望能够怀个子嗣,有个念想同寄托,也好叫我等不至于那般孤独。”杨妃喃喃着叹了口气,“这后宫如同牢笼一般将我等困于其中。”
“可子嗣……原来到头来也只是个念想罢了!”杨妃苦笑了一声,道,“陛下身中奇毒,子嗣之事本就只能看天意了!”
“这些年,我原也认命了!可……”杨妃说到这里,猛地伸手抱住了自己小腹,转头看向杨仙芝,“可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
这声音听的杨仙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着肚子向后蜷缩了起来。
“我有了这个机会,却……却……”说到这里,杨妃已然开始抽泣落泪,“却没叫我保住它!”
这般时哭时笑的反应看的杨仙芝莫名的有些害怕,总觉得温和贤良的姑姑有些疯癫。
“可……可这不是我的错!”杨仙芝俯身抱住自己的肚子,总觉得肚子里好似有把刀在不住的搅和一般,莫名的惶恐和不安让她抱住了杨妃的双腿,哭诉道,“姑姑,这不是我的错啊!”
杨妃却理都不理会她,只依旧抱着肚子喃喃:“你们都想生个小皇子,我却从不曾想过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我不介意这个,我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后宫孤苦,她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陪伴自己。
“可……”杨妃说到这里,突地停了下来,转向哭的眼圈通红的杨仙芝,看着她衣袍上绽开的一点鲜红,冷笑了一声,“可你那个爹亲手夺了我做母亲的机会!”
正抱着杨妃双脚的杨仙芝听的猛地一个哆嗦,不敢置信的向她看去。
杨妃却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到杨仙芝的肚子上,幽幽道:“你没有做错?”
“可你那个爹要不是为了你的孩子,又怎会在我入宫之前就对我下手?”杨妃声音尖锐,温和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我从不曾对不住娘亲和‘兄长’,可到头来我的亲兄长却原来早就死了!这个所谓的‘兄长’借了我亲兄长的身份哄骗我,让我放弃一切为他做事。哪怕他对我心存半点善念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让她赔上一生为他做事,哪怕他有半点于心不忍,顾念着她为他做的一切便不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你还说你没有做错?”杨妃死死的看向面前痛苦不堪的杨仙芝,那衣袍上的血点恍若一朵血花般四溅开来。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杨仙芝:“痛么?”
她看着脸色惨白的杨仙芝,道:“你只用了一贴这样的药而已,我当年在入宫前却是整整用了五年这样的药。”
说罢这些话,杨妃不再看向痛苦呻吟的杨仙芝,大步向前走去。
这宫里的密道四通八达,随意寻个出口出去,便能撞上正在四处搜寻她同杨仙芝的宫人同宫婢。
随着“咔擦”一声,密道口轰然大开,看到出现在密道口的杨妃时,正搜寻的宫人们立时惊呼了一声:“杨妃出来了!”
被团团围住,问她有没有受伤云云的杨妃看着搜寻他们的宫人,问道:“二殿下他们呢?”
宫人红着眼睛,一脸悲戚之色:“两位殿下……两位殿下已遭遇不测!太孙惊吓过度,几位太医正在诊治!”
“能诊治好么?”杨妃掸了掸身上在密道里沾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问道,”小太孙身子骨本就弱呢!”
宫人迟疑了一刻,道:“太医道会尽力救治!”
听到这里,杨妃笑了:“本宫明白了。”
在宫中同太医们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太医们的言外之意她还是明白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宫人问了出来:“杨妃娘娘可见过杨美人?王大人道杨美人肚子里的皇嗣至关重要,要奴才们定要想尽办法将杨美人找出来!”
所以,眼下其余皇嗣都保不住了,杨仙芝肚子里的皇嗣就成了那根独苗了……如此这般……杨妃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她笑道:“仙芝就在密道里,你们去接她吧!”
原本还只是有机会,眼下成了那根独苗,看着皇位戳手可得,却偏生又没了……杨妃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慰之感!
好!好啊!她尝过的痛、吃过的苦,杨衍的女儿也逃不掉!
身后走入密道中的宫人们惊呼了起来,随后,手忙脚乱的将满身是血的杨仙芝搬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王散等人听到禀报的宫人道杨仙芝浑身是血时便知道事情不妙了,待到亲眼看到宫婢从里头拿出的血衣时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多说,便有几个宫人急匆匆的跑来,道:“大人,小太孙……小太孙他……不行了啊!”
丧钟响彻了整个皇城。
才因着钟会不再胡乱抓人稍稍恢复的长安城再次全城缟素。
一次宫乱,两位被封的殿下惨死宫乱之中,受惊的病弱太孙没捱过去,就连腹中有孕的杨美人也因小产大出血而亡,一尸两命。听闻动手的还是杨妃,她亲口承认,人证物证俱全,便被暂且关押了起来。
一夕之间,皇嗣无一留存。
整个大周眼看风雨飘摇,王散等人的书信如雪片般飞向了前线。
前线再吃紧,这等时候陛下也当回来主持大局了!
眼下,皇嗣一个不剩,这大周的未来要交到什么人的手里?
素日里颇讲养生之道的王散因着连日的操劳,原本乌青的头发生生白了一大半。
前线要传书,宫中善后之事还要主持,死去的皇嗣,人数不足的禁军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便在此时,有两个天牢守卫急急赶来禀报:“大人,天牢有个关押多年的犯人在混乱中不见了!”
那个犯人原本同太子和二殿下一同关于天牢的最底层,太子和二殿下越狱的那一日,这犯人便也跟着不见了。
先前二十年,其实是有过忘记替那犯人上锁的事情发生的。可那犯人规矩的很,不止不逃,还规规矩矩的坐在牢笼里,神神叨叨的嚷着“不能出去,出去就在劫难逃”的话来。
可眼下,这个不想逃狱的犯人却不见了。
“那个陈石都多大岁数了?走都走不动了!又生的那般显眼的样子,若是自己逃出去的话早当被人发现了,我等怀疑是有人趁乱截走了陈石!”
王散的额头青筋早凸了起来,这些时日事情委实多的很,实在叫他难以分心去管什么犯人逃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