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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河上春》 【三九章】
“你大哥……没有子嗣?”
朱凤幼苦笑道:“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大嫂一起走了,如今陌生人根本没法靠近大哥,我问过我一个朋友,她说我大哥是命里欠我大嫂的,这怪症一辈子都好不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爹也不会这么逼我……”
说着看了眼冷夏,苦笑更浓。冷夏惊魂未定,紧紧挽着朱凤幼不肯放手。
第二日换坐马车,朱凤幼舍不得冷夏再这样走动了。我陪着冷夏坐在车厢里,河雅与凤幼在外面轻声轻语不知正在商量什么。
冷夏撩起裙子看昨夜的伤口,伤口周围一圈肿地厉害,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划了还是咬的,黑夜里慌不择路,一脚深一脚浅的,冷夏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一阵刺痛,去看,那血已经流了下来。河雅叮嘱说不要碰到水,然后给了朱凤幼两个瓶罐。
一瓶是伤药,朱凤幼问她另一瓶有什么用途,河雅笑着说:“黑玉膏,去疤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向我,但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于是我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冷夏戳戳伤口下的皮肤,皱着眉头“咝”了声,我目光扬过去,淡淡道:“别动它。”
她愁眉苦脸,虽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她是怕自己这样耽误了行程被朱家的人截获。心里又开始嘀咕,要是早知今日,看你们当初还会一路观光旅人似的悠闲?
我撩起一边帘布往外面看,泛黄的树叶落下来,被飞驰而过的车轮碾地粉碎。看了会觉得倦,收回目光又去看冷夏,一看之下不由得就愣了。
她不知何时脱下了鞋袜,正要往脚上缠绷带。目光所及之处水泡已经不在少数,且被磨破了,红丝丝的血水已经染透绷带,冷夏疼地脚背都佝了起来。
“你……”
冷夏不在乎地把带子缠紧:“没事……忍一忍就好了,不疼。”
这前后矛盾的一句话让我很不是滋味,难怪她总是走一阵就要休息,我以为她是娇气,但哪里能猜到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春至姑娘,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凤幼昨夜一直没阖眼,早上起来嘴里便长了燎泡,连饭都吃不下去,我不想再让她担心了……”
以前没觉得,现在倒真是同情起这对苦命鸳鸯起来。按朱府一路从洛阳追到这里的架势,自然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她们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朱凤幼对冷夏的态度,分明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真的可能不顾自己的双亲而独自在外逍遥?
“只想和她再走远一点……到所能抵达的最遥远的地方,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冷夏说着笑起来,只是那笑笼罩在愁苦里,脆弱的彷佛随时要破灭。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都不记得了……凤幼说我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她事事都哄着我,变着法子讨我开心……她以为我都忘光了呢,可是我记得她在我病前总去牡丹园,整晚整晚不回来,还时常有园子里的姑娘来府上找她,我撞见过不止一次……心里怄气都快把自己给讴死了,但是我病好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里,甚至和以前的狐朋狗友都断了联络,一心只陪着我……我也曾怀疑她能坚持多久,可是后来我想开了,一辈子好短暂,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和她的路从来没有可能一帆平顺,既然以后无法预见,那么现在的好时光为什么还要浪费……不过凤幼终究没有负我,不然也不会带着我一起逃出来,我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冷夏并不是想说给我听,她喃喃念叨着凤幼的好,泪花又已经在眼眶中积聚。
大风吹开遮盖的帷布,我不自觉地错眼看出去,河雅的背影一时近一时远,正看着发怔,朱凤幼撩起帏布猫腰走了进来。
她坐到冷夏身边,低头查看了她小腿上的伤处,又笑着问她:“累不累呀?”
冷夏把头闷在她颈窝,蹭蹭蹭,把眼泪全蹭在她衣裳上。朱凤幼拍她的后脑,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片色泽通红的树叶,捏着梗子在冷夏眼前转来转去:“好看不好看?”
冷夏环着她的腰不说话,我识趣地移到外面。
河雅见我出来,微微一笑:“她们会在前面的小镇上和我们分开,这里已经离拜月教不远了。”
我怔忪地听着她的声音,隔了好一会,突然问她:“遇上她们两个,你确定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啊?”河雅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把脸闷进胳膊里,抱着膝盖发呆。
入夜之后赶到小镇,我与河雅下车,朱凤幼喂了草料给马匹,带着冷夏稍做歇息,待马吃饱便起身与我们告辞。
几乎没有多余的言辞,河雅笑着拍了拍朱凤幼的肩,她也回以一笑。
看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中,我与河雅回客栈休息。
自然是开了两间房,我洗了个澡,正擦着头发,河雅一声不吭溜了进来。我扫了她一眼,继续擦头发。
她凑上来托着腮帮子看我:“春儿你沐浴啦?”
我转身不搭理她。
她跟着我移过来,鼻子嗅出声音:“真香!”
我干脆站起来走到门边:“上仙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这间屋子风水好!”
我用力拉开门,还没伸脚出去,河雅已经快如闪电地将门一把按上,顺势把我困在门板与她之间:“风水好,今夜的风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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