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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千岁

    寒风凛冽刺骨,有雪花落在太子脸上时,砸得他钻心的疼。
    他想要说什么,可什么话都显得格外虚伪和无力。
    薛诺伸手接着天上飘下的雪花,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太子:“太子哥哥,我想要这皇位。”
    太子看着她微侧着头满目清泠对着自己,伸手像是幼时讨要糖果一般说着她想要皇位,他开口道:“好。”
    薛诺歪着头:“不多想想?”
    太子摇摇头:“这大业江山本就不是我和父皇的,你也是皇室血脉,同样有资格继承,且论资质能力你也同样远胜于我。”
    “只是因为这个?”薛诺好奇。
    太子沉默了片刻才坦言道:“自然不是。”
    “你手中握着枭符,若想皇位无人能拦,我手中固然有一些东西能与你相抗,可若真斗得你死我活最后结局无非会是两败俱伤。”
    “西陵王死在京城袁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早前便曾跟南越有所牵连,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勾结南越境,还有北狄,这些年北狄一直贼心不死,这次赣平暴乱怕也有他们身影。”
    “父皇不是个好皇帝,姑姑死后朝堂混乱奸佞横行,大业境内更是天灾人祸早就经不起内乱消耗,而且……”
    他停顿了片刻,苦笑出声,
    “我自认跟父皇不同,可人心难测,谁能保证我得了皇位之后十年、二十年还能一如现在,更何况我身边那些人是不会容忍朝中能有人威胁皇权,更不会任你手持枭符成为特殊的存在。”
    “你今日能带兵围了皇城逼父皇退位,我若得你让权登基,这件事情未必不会如利刺横在心间。”
    心生嫌隙就是祸端的开始,太子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完人,就像是先前在明光殿上看着薛诺旁若无人将所有人戏弄在掌心之中,他也曾心生不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因她隐瞒而生怨憎。
    他想在自己尚能保持本心之时,不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了天庆帝的样子。
    薛诺听着太子坦然直言他心中所想,拢了拢披风神色温和了下来:“你当真愿意。”
    “当真。”
    “那就烦请太子哥哥先以东宫之名下令三司清查旧案,安抚朝臣,待到赢旬定罪之后再写禅位诏书。”
    “那朔州……”
    “我会安排。”
    太子点头答应下来,却突然见薛诺仿佛看到了什么,那原本冷清的桃花眼陡然绽开满面笑容,他忍不住抬头朝着甬道尽头看去,就见穿着狐裘的沈却撑着伞从甬道尽头走了过来。
    “参见殿下。”沈却行礼。
    本是至交好友,多年君臣相辅生死同路,此时再见却是无言,太子扭头朝着薛诺说道:“宫宴已毕,朝臣也该离宫了,三司的事情我会交代好。”
    薛诺道:“多谢太子哥哥。”
    太子对着薛诺点点头后,无视了一旁行礼的沈却,径直领着对沈却怒目而视的潘青踏雪离开。
    薛诺看着太子背影说道:“他好像怨了你。”
    “可我赢了,不是吗?”
    沈却从未怀疑过太子选择,也深知他秉性,见他愿意安抚朝臣重审旧案,就知道他和薛诺先前的赌约是他赢了。
    他神色松缓下来将伞斜到薛诺头顶,“我本就负了他多年情谊,他若是不怨那倒是圣人了。”
    薛诺闻言笑起来:“你这算不算见色忘友,色令智昏?”
    沈却睇她一眼:“那你自认是红颜祸水?”
    薛诺扑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祖父会打断你腿。”
    “虽然没打断腿,可也差不离了。”
    沈却砥着松动的牙口,之前那一巴掌沈忠康是带着怒气的,他脸到现在还肿着。
    见薛诺弯着眼乐不可支,沈却用力揉了下她脑袋,拉着她渗凉的手揣进了袖中,
    “我这辈子唯二离经叛道的事情都用在你身上了,别幸灾乐祸了,外头还有好些事情等着,要是南地真乱了,祖父怕会拧了我脑袋大义灭亲。”
    狐裘一半落在薛诺身上,替她挡了外间寒风。
    薛诺笑着道:“放心,你脑袋保得住。”
    第432章 罪己诏
    京中局势变得突然,一场逼宫之后,天庆帝入了广宁殿就再没出来。
    永昭之子现身,西陵王身死,太庙崩塌掀出八年前旧案,朝中众臣皆是惶惶。
    宫宴当夜太子以储君之名传令三司重审永昭旧案,翌日,由都察院御史詹长冬牵头,刑部、大理寺开始清查旧案所有卷宗,调查郑玮雍宫宴之中呈上的证据,连带着所有相关之人全数缉拿。
    永昭公主的案子并不复杂,有郑玮雍出面指证,一众证据确凿,再加上西陵王之子袁晟亲口承认,当年那枚从永昭府查抄出来的南越显王令牌,是其父西陵王暗中送进京城,后由天庆帝所用嫁祸永昭。
    八年前所有事情来龙去脉就全部清晰起来。
    不到上元节时,所有证据就由三司送进了东宫,天庆帝所为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般如朝阳日盛的永昭公主居然是枉死,更没想到天庆帝因一己私心构陷忠臣,以谋逆之名编织了一场天大的冤案,那区区数年枉死于这场冤案之中的朝臣牵连之众千百不可计。
    太子将自己关在东宫之中整整两日,待到再出来时,便下令将天庆帝所为记入史册、诏告天下,直言其无德不堪为君,更以太子之名代父下了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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