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就在这时,对面被布条塞住嘴巴的男子发出一声惨叫,拼命撞开士兵,向着江面挪过去,仿佛就要跟着跳进河中。
    见状,殿松冷笑一声,微微抬手,士兵立马将男子重新按住,四下风雪交加,从对岸一眼望去,只觉金铁光寒,令人战栗!
    凝眸处,今日又添一回首。
    看着那冰冷的江水,一滴眼泪忽然顺着殿辰的眼角流下,晶莹剔透,渗进无边的黑夜里。
    “放手。”
    他轻声这样说,然后推开那名参将,不顾所有人的跪地哀求,振臂一掀大裘,拔出佩剑,一步一步地向着殿松走去。
    剑尖划在冰层上,发出“呲呲”声响,他就这么走过去,一人一剑,无畏地朝着对面黑压压的人马而去。
    而在另一头,殿松忽然接过巨弓在手,张弦如满月,隔着风雪对准了殿辰的心脏位置!
    近了,越来越近了。
    月隐风,霜扰发,殿辰一步步地接近,大雪落在他的眉毛之上,沧桑的白。
    这时,只听“唰”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顿时刺进血肉!
    殿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参将,伸手一把扶住他的手臂,霎时间,那五百名兴安将士团团上前将他护着,齐声大喝:“属下陪您一起过去!”
    “属下愿陪您过去!”
    “请让属下陪您过去!”
    他们不理解殿辰,可这不是他们不追随他的理由,一如殿辰无法确定那人是否真是顾桥,可这也不是他不过去的理由。
    他们,都有自己必须要捍卫的东西。
    殿辰持刀而立,一身黑色狐裘越发衬得脸孔苍白,鼻梁高挺,一滴血珠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蜿蜒滑过脸侧的轮廓,他看着缓缓倒下的参将,沉声道:“你们过去亦无用,退下吧。”
    “愿与殿下共生死!”
    “愿与殿下共生死!”
    山呼海喝同时响起,声震长野:“吾等是大燕军人,愿与陛下共生死!”
    听到“陛下”这个称呼,殿松暴怒,登时下令部队上前要将这群人通通杀光。
    就在此时,一名隐在他身后的中年人低声说道:“五皇子,冰面脆弱,这么多人过去定会碎裂,得让殿辰自己过来,我们再断他后路。”
    说话之人,正是陈自德。
    殿松看了他一眼,冷冷一哼,忍耐着喝道:“那就给我放箭!”
    这场谋杀,在刚一开始就显露出可怕的残忍度,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下,鲜血齐飞,断臂挂出,白花花的脑浆溅在大雪中,几乎不能使人分清本源。
    实在是……
    太血腥了。
    陈自德身后的青渊士兵们看着这一切,眼神越发不安,战马也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烦的嘶鸣,焦躁地刨着蹄子,空气沉闷,充满了恐惧和压抑的气息。
    没一会儿,天色渐明,终于一名士兵不顾一切地策马上前,高声大喝:“这是圈套,这是圈套,殿下您退啊,您退啊——”
    话音刚落,一道白亮的刀光猛然袭来。
    士兵的脖颈间顿时被划了一道血线,下一秒,他年轻的头颅高高飞起,身躯一挺,“砰”的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听到这声警示的一瞬间,殿辰也终于冒着箭雨挺进十米处,隔着风雪看清了对面那男子的面容,深邃而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即便不笑,那嘴角也总是微微上翘的。
    其实,他们长得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他已经能感觉到了,他就是能感觉到,那人不是他的桥桥……
    还好……不是他……
    长久高悬的心突然就放下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随后,他深深地看了那男子一眼,突然高举佩剑,喝道:“退!”
    “殿辰!”
    直到此刻,众人才知道对岸男子的行动其实是自由的,只见他的手突然就从绳索中挣脱,拔开口中布条,凄厉大哭:“你又要丢下我吗?”
    知道是他,他就不过来了……
    难道他已经不值得让他过来了吗……
    殿辰站在血泊中央,再也不看南肃,只是冲自己的部下高声喝道:“剩下的人一个也不准死!全都跟我着我退!”
    “遵命!”将士们齐声高呼。
    殿辰身先士卒,亲自带队,身手敏捷到令人眼花缭乱,刀锋卷着白雪,如同滚滚白浪,所过之处劈落一片箭雨!
    “该死!”殿松大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命令部队冲过冰河。
    这是最后的篡位机会,他绝不能放过殿辰!
    然而殿松的部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南肃就已经率领着人马冲了过去,竟显得比殿松还要急切!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云层压得极低,就在殿辰艰难地退到江面之时,对方也跟着冲过来了几千人,而冰层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终于开始碎裂,后续部队全部坠入江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听得让人脊背发凉!
    风雪将大军掩盖,叛军中有人高呼一声,战马瞬间拔蹄,高耸的枪林刀海肆虐着冲向殿辰一方!
    到了陆地,那几千人就再无任何顾忌,他们甚至都不去救自己落水的兄弟,而是拼命向着殿辰杀去。刺杀皇帝这样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可今日殿辰若不死,明日死的就是他们!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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