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并肩上前,宁姝紧了紧身上披风,问:“大将军,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尉迟序昂首斜睨她,宁姝就紧接着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件事,红蕊和莲种相互依存,十八年为期,莲种若不成熟,红蕊会成为致命毒;但现在莲种成熟了,我要怎么样,才能根治红蕊。”
    她一边问,一边偷偷观察尉迟序的表情,眼睛眨了又眨,睫毛上下游移,扑闪扑闪的。
    尉迟序看向前方的路,言简意赅:“你想错了。”
    他停下来。
    想错了?宁姝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靠近了点,笑得有点和比天上冷太阳要暖和:“大将军,是什么个意思?”
    尉迟序忽的笑了一声,又道:“陆宁姝,你发现一件事没有。”
    宁姝:“什么事?”
    尉迟序抻平唇角,冷淡眉眼在雪色中更显俊逸:“你平时不是‘舅舅’喊得很顺口么。”
    宁姝突然有点预感,只听他哼笑声,顿了顿,道:“叫我大将军,我凭什么回答你。”
    宁姝:“……”
    系统:可云抱头.jpg。
    第118章 宫闱乱三十四
    宁姝抓着马背鬃毛, 拽了拽,抿着嘴角,讨好一笑:“这不是, 怕你觉得不合适么。啊对了, 这天气太冷了, 不知道马车还在不在。”
    尉迟序:“……”
    见出她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夹紧马肚,比她前一个身位, 没有回头,道:“明天是小雪。”
    宁姝呼出一口冷气:“是了, 立冬才过去没多久, 就这么冷。”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声,宁姝皱眉,这些匪盗还没放弃, 尉迟序下马, 带着她往一处山坳背负风处躲。
    他们边走边掩盖痕迹,雪地上便什么都见不到。
    躲藏的地方在山体掩护后,前面就是一处山崖, 能见崖底皑皑白雪,脚下能站的地方就小半尺长, 要是掉下去就麻烦了。
    不得已,宁姝紧紧贴着山壁。
    只听尉迟序道:“你抓着我。”
    宁姝“哦”了声, 这是为防止掉下去,没什么问题, 她捏住他一角袖子, 却看尉迟序抬起眉梢, 低声道:“能抓得紧?”
    宁姝:“那?”
    她往手里多拽了点袖子。
    尉迟序:“……”
    他反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是热的,手指粗糙宽大,轻松就圈住她的手。掌心贴着她的肌肤,让宁姝打了个冷噤。
    攥住手后,尉迟序便不再说话,专心看向外边。
    宁姝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脑海里的系统适时出声:“别怀疑了,呜呜呜。”它已经放弃挣扎了。
    一会儿,四五个戴草帽的流民,便从另一处山道出来,查探踪迹。
    “有两匹马!”
    “太好了,是不是能杀了一匹吃?小孬和敏仔两天没吃东西了……”
    “傻的吗,这马一看就是好货,杀了多可惜!况且马肉滋味也不怎么样。”
    “不杀了饿死孩子们吗?”
    “那……杀了吧杀了吧。”
    他们嘀嘀咕咕的,草帽下,蓬头垢面,颧骨高高耸起,手里的武器,是棍子锄头,并无刀剑利器,他们牵着马的模样,兴高采烈,仿佛看到一线生机。
    杀了这群人,对尉迟序来说,易如反掌。
    但尉迟序没有动,他身侧的人,也没有做任何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用口型问:“你不想杀了他们?”
    宁姝不着痕迹地跺跺脚,以同样的方式回他:“你也不想。”
    这些流民在附近徘徊许久,好半晌,直到天欲雪,实在没能找到人,才坐上马收队离去。
    尉迟序对宁姝说:“陇右道草帽,原是一个山寨的,我当年初进军营时,曾受过草帽帮助,在江湖军营之中,很有名声。”
    宁姝压住打颤的牙齿,表示理解:“我看他们是为抢东西,而不是人命。”
    否则昨天刚出万寰县大门时,那里会粘贴告示。
    出于道义,出于法理,都没必要杀。
    尉迟序低低地“嗯”了声。
    如果不是天灾人祸,谁愿意走上这条路,宁姝对着手轻轻哈气,只可惜,她也无能为力。
    他解下披风,丢到宁姝身上:“这个你披着。”
    抱着残余暖融融体温的鹅毛披风,宁姝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跟上尉迟序的步伐,习武真好,至少他就不怕冷,狂风卷起他的衣摆,贴着他身形,勾出简单利落的线条。
    她穿上披风,冻僵的双手捂着热气,垂眼笑了笑。
    又听尉迟序又说:“明天就是小雪。”
    宁姝:“是啊。”
    他回过头来,意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服用红蕊过多,我每逢节气这一天,红蕊都会发作。”
    宁姝:“……哈哈,那可真是巧哇。”
    尉迟序眼中似笑非笑:“不巧。”
    宁姝忽然发现,披在身上的披风很沉重,还以为尉迟序是好心呢,分明就是“血资”!
    还好她事先有准备。
    没了坐骑,两人只好徒步穿过这片山,先前规划路线时,就有预设过出现走散的情况,假如出了意外,则约定前往万寰县外的一处山庙。
    此时也没法在茫茫大雪地里找人,如果要用【小视野】,那必须知道具体位置,否则定位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