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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知彼不知己》 他自以为是地把李晚玑接进府里,自以为是地将事情刻意瞒着——或许不该说是刻意,若是李晚玑主动问起,他必不会有所隐瞒,但…但他始终害怕这些肮脏不堪的东西被李晚玑知晓,更怕日后遭遇不测时,也害得对方因此丧命。
在街上奔走时,高泞依旧在想,他当时应该拉住李晚玑,把人重新搂进怀里好好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而不是放任李晚玑只身一人、身无分文地离开自己身边。
分明是能好好沟通的心意,不应该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能再落得这个下场。
幸好,他觉得为时不晚。
高泞去了云良阁,去寻了陈礿,可都找不到人。他喘着气,一时竟不知道李晚玑还能去哪。
对了,还有一处地方。他将目光放向远方。
夜晚的山路总是透着莫名的险意,偏偏今夜还是乌云蔽月。高泞点了个火折子,借着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过那条不明显的山道。他心中揪得不舒服,这么黑的路,好赖他还带着个火折子,李晚玑出来的时候可是什么也没有。
想着他加快脚步,一边走着平稳的路,一边借着火光往两侧的林中看去。
终于是到了熟悉的那间山中小院,看见里头燃着的火光,高泞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想,若是李晚玑要待在山上,那便待在山上吧。待在哪里都好,只要他还活着,他都可以主动去见他。
高泞循着火光而去,他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李晚……李晚玑!!”
推开门的刹那,他在山下想好的话语全部在瞬间粉碎,高泞快步冲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把浸在水里的人捞出,水凉得在夏夜都显得刺骨,手指碰上李晚玑苍白的脸庞,才发觉还有比那更锥心的寒意。
“李晚玑,你醒醒李晚玑。”高泞一声声唤他,“李晚玑…”
可李晚玑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紧紧闭着,只有睫毛在微微发颤。
“你醒醒啊……哥哥…醒醒……”
无论高泞怎么叫他,怀里的人都一动不动。
他不能把人放在这。分明只是分开了一会,再见到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李晚玑被打湿的衣裳和长发紧紧贴在身上,屋子一旁还放着套素净的干净衣裳,高泞的鼻子抽了抽,给人褪去了那身湿淋淋的衣裳。
他背着李晚玑下了山,一步一步,比上山的时候还要稳重。火折子没了,他的眼睛还有些发酸,后颈处有平稳的呼吸扑在上头,是在这无月的黑夜中唯一支撑他的温度。
高泞把人带回了府里,一并叫来了陈礿。
“怎么样?”见高泞心急如焚,陈礿从屋内出来,他立马快步迎上去。
陈礿抬眼便是瞪着他,她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暂时没有大碍了。”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陈礿深吸一口气,“他服了浮桂引。所幸用得不多,估计是药效发作后浑身发热才泡在水里,也多亏这傻小子误打误撞,浮桂引散得差不多了。如今就是身子虚受了寒,静养段时日就会痊愈。”
“只是受寒?那为什么现在还不醒?”不知是怒的还是悲的,高泞的眼睛竟有些泛红。
陈礿沉了沉肩膀,“还记得张朗屋子里点的香么?我今日重新看了剩下的香灰,他…往合欢香里头混了浮桂引。许是在那时身子里便留了隐患,但那次我并未给李晚玑看过。至于会不会成瘾…我不敢跟你保证,你也知道有的人身子弱,接触一次就能产生极强的依赖性…不过不是长期服用,都还有摆脱的余地。”
高泞听了只是沉默,他攥紧了拳头。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但这份灾却降在了李晚玑身上。片刻,他心中约莫有了方向。
“照理而言,这些不该是我说的。”陈礿的脸色终于沉下来,“你们的事我从不多问,一心想着他过得开心就好。但是高泞,我把人交给你,不是让他跟在你身边被人莫名其妙下了浮桂引还只能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泡在水里。如果今晚你没上山,那他怎么办?是不是就要这么泡在水里一晚上,泡得人都肿了还没人发现?!你见过那些服了浮桂引的人么?你知道他们药发的时候有多骇人么?近乎癫狂,跟中了邪一般……”
“抱歉……”高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一个劲地低声道歉。
陈礿看他这副模样,一时也不忍心再说更重的话,她能察觉到高泞身上的故事不一般,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但她也实在不愿意看着屋里那傻小子永远一副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把所有的事自己吞着,受着。
她见过原本一直贴着笑脸的李晚玑因为师父的死而坐在雨里哭得泣不成声,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东西只是不说、不表现出来,并不是代表事实真的就如表面粉饰的那般美好。
陈礿站在原地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开了这个口:“长孙府,有人在用浮桂引,他和那家走得近,你多注意着点。这傻小子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他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嗯,我都知道。”高泞的声音在发颤。
“知道就好。现在是我还能救,莫要再要下次了。”
“抱歉…”
陈礿失笑道:“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去看着吧,有什么事再让人叫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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