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又在胡作非为 第99节

作品:《虎崽又在胡作非为

    她虽然讨厌师家姐弟俩,但也知道牧风眠与他交好,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去影响牧风眠的行为。
    众人出行前往人界,按照前三批人传回的消息,很快就找到了堕仙所盘踞的地方。
    是一座偏僻荒凉的小镇,镇上已经没有人烟,自从堕仙在镇中作法开始,所有凡人皆死在城中无人幸存,所以这小镇如今是一座废城。
    人间正值冬季,白雪覆盖天地,没有人烟的废城,积雪堆得极高,一脚从踩下去能埋没膝盖。
    这一行神仙站在云层之上,从上往下俯瞰,将整个小镇收入眼中,只见下面一片茫白,压根看不出什么诡异之处。
    宴星稚对这场景熟悉,知道阵法就埋在大雪之下,便拦截了想要先下去探查情况的两人,而后她闭上眼睛,开始催动梦境。
    下一刻,铺满大地的银雪纷纷扬扬,以极快的速度融化消失,露出荒凉的城镇,和地上血染一样的奇怪纹理。
    堕仙的起死回生阵法,是画在整个小镇下面的,待宴星稚将所有厚雪扫去之后,阵法隐隐露出全貌。
    三由于阵中房屋错落,各种东西堆叠,所以也遮住了不少部分,并不能看完全。
    但牧风眠自上而下将整个阵法看在眼中时,那些镇中房屋或其他杂乱东西遮掩的地方,却因为之前时珞展示的卷轴上的突然,而在他的脑中将缺失的地方补全,在他眼中,这起死回生阵法是一个完整,且清晰无比的。
    他只看一眼,就能记个完全。
    这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阵法,其中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能量,以及牧风眠从未接触过的法诀,他在心底隐隐感觉震撼。
    为了复活一个人,竟要用这么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难怪会列为禁法。
    师镜站在他身旁,看着阵法缄默良久,才对牧风眠道:“忘掉。”
    “什么?”牧风眠疑惑地转头。
    “忘掉这个阵法,我知道你记住了。”师镜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却隐隐藏着其他情绪。
    起死回生。
    这四个字的诱惑力太大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放不下的人,牧风眠心心念念惦记了那么多年的父母,他自出生起从未见过,难保会禁不住诱惑在这阵法上动心思。
    牧风眠觉得好笑,看出师镜的想法,便用胳膊肘搭在他的肩上,站得没个正形道:“放心,生死乃是宿命天定,我就算是再胡闹,也不可能逆天而为,死者已逝,没有复生的可能。”
    “况且这还是个梦境,醒来之后我能记住多少,还不一定呢。”牧风眠将头扭过去,蓝色的眼眸显出几分柔和,看向前方的宴星稚,喃喃道:“我更想把记忆用在有用的地方。”
    师镜眉眼动容,盯着他,没再说话。
    宴星稚上次来的时候,找这阵法用了很长时间,直到出了烈阳之后融了大雪,她才看见埋藏在下面的阵法。
    她二话不说就要用剑破这阵法,才逼得堕仙现身。
    这次她故技重施。
    大喝一声,“问情!”
    神器应声而动,裹着金芒疾速地翻转,出现在宴星稚的面前,她抬手握住剑柄飞身而下。
    随着金光流泄,挥出一道神力强悍的剑招,直直地朝下方的小镇而去。
    这段时间有牧风眠的陪练,她的神力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没有束神铃的限制,这一剑的力量没有轻重,足以将小半城镇斩为齑粉。
    堕仙果然被迫出手,编织出一张网,从下方极快地展开,朝上猛地包裹来,闪着红色的光。
    场景与之前那回是一样的。
    宴星稚不知道这张网是什么用途,但上次这张网扑上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受这张网的半点影响,是以这次也没放在心上,提着剑与红网迎面相撞。
    变故在这一瞬发生了。
    只见宴星稚被红网包在其中,好像在触碰到的一刹那就昏过去,神力骤收,问情也脱手,径直往下坠落。
    牧风眠见状,心头一慌,整个人如离弦之弓一般飞出去,去追下落的宴星稚,从红网中直直穿过去。
    在宴星稚将要砸在地上的时候,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而后平稳落地。
    怀中的她闭着眼睛,神色宁静平和,呼吸尚在,只像是睡着了。
    还不等他细细查看,在云层上站着的一众仙君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陷入了与宴星稚一样的状态。
    就连师镜也不例外。
    牧风眠抬头看见他往下坠,催动神力接了一下,没让他砸在坚硬的石地上。
    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诡异。
    在这无声无息的瞬间,所有人陷入昏睡,只剩下牧风眠一人还站着。
    ——
    宴星稚在触碰到网的那一刹那,眼前猛地一黑,耳边所有声音消失殆尽,变得黑暗又寂静。
    宴星稚懵了。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感知,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如同化作一缕魂魄似的。
    怎么会如此?
    上次那张网对她分明没有任何作用啊!
    宴星稚有一瞬的心慌,赶忙催动梦境的力量,却好似与外界失去了所有关联,一点神力都没有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始料未及。
    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宴星稚面对无知的情况,从未有惧怕的情绪,她尝试突破那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壁,想要与自己的身体感应,就在她聚精会神地催动神力时,耳朵的感知猛地恢复了。
    先是听到房中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再然后就是从远处传来的喧哗嬉闹之声,许是隔得远,听得不清楚。
    紧接着她的眼睛也恢复,面前不再是一片漆黑,但仍然被东西当着,只能看见一片赤红。
    再然后就是身体的各个感知,她感觉到自己穿着厚重的衣裳,头上戴着的东西几乎压弯她的脖颈,她好像是坐在一处柔软的地方。
    还没等她动作,忽而响起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些吵杂又遥远的声音一下涌进来,丝竹管乐和笑闹声交织。
    不过很快,门又被关上,那些声音又被隔在门外。
    宴星稚起初没动,脚步声慢慢靠近,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织金锦靴。
    随后遮盖视线的红布就被一杆黑色鎏金杆挑起来,慢慢往上掀。
    宴星稚就看见面前人身着赤红色的衣袍,上面用金丝绣满了如意纹,黑色的腰带束着精瘦的腰身,再往上就是雪白领口,白净的脖子。
    目光攀着下巴,唇,鼻子往上,就看见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眸。
    是牧风眠。
    是穿着一身赤红喜袍,长发束起戴着新郎官帽,满眼柔柔笑意的牧风眠。
    对上视线的瞬间,宴星稚的心口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狠打中,不知名的情绪蓬勃而发,在心腔汹涌膨胀。
    她的记忆猛地退化,忘记了她的身份,忘记了时珞的嘱托,也忘记了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记得眼前这人的名字。
    “牧风眠。”她轻动朱红的唇,唤出他的名字。
    “嗯?”牧风眠低低应了一声,将红盖头挑到一旁放着,站在她面前一时没动。
    宴星稚却主动伸出了手,将他的手握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的喜房。”他笑吟吟地回答。
    “喜房?那是做什么用的?”宴星稚歪着头问,头上的华冠便叮当作响,“你为何会穿成这样?方才你从我头上挑走的是什么东西?我头上怎么戴着个这么重的玩意儿,脖子好累。”
    她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说话跳脱,但牧风眠却始终笑着,眸光沉着浓浓的宠溺,眉眼的喜悦之情明眼可见。
    他道:“喜房,是给新成亲的夫妻准备的,成亲之后,相爱的两个人会永结连理,共度一生。”
    “永结连理,共度一生?为什么是我和你?”宴星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与牧风眠身上的衣袍颜色如出一辙,显然两人就是刚成亲的夫妻。
    宴星稚自然是知道夫妻这一说法的,她先前还受时珞之托前往妖界给妖王的嫡子送新婚贺礼。
    但她从未料想过有一日,这样衣裳会穿在自己身上。
    还是和牧风眠一起。
    房间昏暗,喜烛散发的红色微光覆在牧风眠俊美的脸上,将他的眉眼和笔挺的鼻梁勾勒出来,显得极为好看。
    他盯着宴星稚,像是永远不会移开目光,说道:“因为我爱你啊,所以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这句话像是穿心而过,异样的情感铺天盖地,宴星稚的呼吸霎时间重了许多。
    她想起在神族区的授课大殿上,踏入大殿的一瞬间,第一眼就在坐着的人群之中找到了牧风眠。
    之后与他对上目光,与他开□□谈。
    在拥挤吵闹的朗月街上紧紧握着手,并肩而行。
    牧风眠会在亲吻她时,把酸酸甜甜的果子喂给她吃。
    会将她抱在怀里,或是搁置在肩上,轻声细语附在她耳边说话。
    会在炼场之中,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地矫正她的错误,引导她如何正确将剑法运用到极致,如何一步步提升神力。
    宴星稚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她用神力和问情所造的梦境,却依然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她贪玩好奇,也不是因为她找不到破解之法。
    她分明,就是太贪恋这样的牧风眠,舍不得与他亲昵的朝夕,所以才沉溺其中,不愿出去。
    想与他一直在一起。
    是因为爱。
    “你说的没错。”宴星稚抬眸,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牧风眠,也跟着笑了,只不过一双精致的眼睛里全然是冷意,“不过,你跟他还是差得太远了,一点都不像呢。”
    ——
    “到底是什么情况!”牧风眠着急地抓着师镜的袖子,急道:“你快给看看啊!”
    师镜一把拂开,“冷静点,还没死呢。”
    牧风眠的神力探不进去,他感觉宴星稚好似被什么力量整个封闭起来,尽管呼吸尚平稳,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无论怎么呼唤都不醒。
    他当然着急。
    师镜是第一个在昏迷之中醒过来的人。
    方才刚被牧风眠的神力接到地上之后,没过多久就睁眼醒来,只有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镜垂眸扫了被牧风眠抱在怀中的宴星稚一眼,语气平淡道:“动情了,被情网困住,所以出不来。”
    牧风眠皱着眉,脱口道:“那为何我没有被困住?”
    师镜闻言,撩起眼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