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144节

作品:《银鞍白马度春风

    这时所有人都被萧璃的话惊住,吕修逸第一个难以置信,出声大喊,“你要做什么?!”
    “修逸,你冷静一点。”崔朝远拦住吕修逸,低声说。
    “我怎么冷静?!”吕修逸一把打开崔朝远的手,说道:“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为何还要剖尸?为何连死都不让嫣娘得个安宁!”
    “她之前……将证据吞入腹中,我要将其取出。”萧璃冷冰冰地回答。
    吕修逸整个人仿佛都被冻住了,半晌,他回过神来,暴怒道:“萧!璃!”
    “阿逸!”崔朝远连忙阻止。
    “嫣娘不过一个弱女子!你利用她在平康坊里为你探听消息便罢了,为何还要她做如此危险之事?”吕修逸不顾崔朝远的阻拦,执意质问道:“就为了太子遗孤,就为了扳倒显国公,你就能眼睁睁地把嫣娘往死路上推吗?!”
    谢娴霏是在场所有人当中除萧璃外最先知道嫣娘身份的人,也一直知道萧璃的想法。听到吕修逸这般恶意揣测萧璃,不由得开口,“吕修逸,你未知全貌,怎可胡乱猜测?!”
    吕修逸扭头瞪着谢娴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知道你在帮着她,你,还有你,”他指着崔朝远,道:“你们都在帮她!”
    “此情此景,你们就不寒心,不齿冷?不怕有朝一日,被她推上死路的人是你们吗?!”
    “吕修逸!阿璃待你如何,待我们如何,你是忘了吗?”王绣鸢喊道,声音中还带着未尽的哭腔,“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嫣娘死了!王绣鸢!嫣娘死了!她还要剖开嫣娘的肚子,将她周身上下利用干净!”吕修逸指着萧璃吼道。
    霍毕就靠在门口,看着站在庭院中央的萧璃。她任这四人争吵,自己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闭了闭眼睛,仿佛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感到疲惫至极。
    过了一会儿,萧璃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吕修逸拦住萧璃。
    “大理寺。”
    “你就一定要嫣娘死后都不得安宁?!”吕修逸满眼痛色。
    “是!”萧璃终于看向吕修逸,说:“我要扳倒显国公!还要为她讨回公道!任何人阻拦不得。”萧璃的声音越来越冷,“吕修逸,给本宫退下!否则休怪我无情。”
    这是萧璃第一次对他们自称‘本宫’。
    霍毕见萧璃几乎在爆发的边缘,不敢让吕修逸继续下去,连忙上前,一把将吕修逸拖开。
    “哈,哈哈。”吕修逸惨笑道:“公主殿下如今官威大得很啊。”
    “你别再说了!”崔朝远听不下去,直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萧璃不再纠缠,径自往门口走去,在即将踏出院门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吕修逸说道:“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嫣娘。她姓杨名砚,是岭南道杨大将军的小女儿。”
    吕修逸,崔朝远,还有王绣鸢全全愣在原地,谢娴霏闭上眼,轻轻一叹。
    “她自小琴武双绝,此生所愿,是在长姐杨墨少将军的帐下,做一名小将。”
    只可惜,此愿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这是主角团死的最后一个人,剩下的五个盒饭全部是反派团的。
    其实按照我原来的计划,第二卷 和第三卷里面嫣娘和吕修逸还有范炟之间应该还有一些戏份的,但是一来现在字数已经严重超标,二来因为我知道嫣娘的死不可避免,就不太敢写她的戏份,怕写到这里心里太难受,就略过了。下一本绝对不能这么写了,真的伤人伤己。
    至于为什么吕修逸反应这么大,首先当然了,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以为是萧璃派嫣娘探听消息。然后他是太常寺卿的儿子,太常寺是干什么的,做术数卜算,寝陵祭祀这些事。父亲就是管着玄学这一摊子事,耳濡目染应该比别人更在乎这些生前身后事,所以一听萧璃说要剖尸就失去理智了。
    只以古代的人眼光看,剖尸体对他们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吕修逸不会黑化,还是朋友,只是现在太过伤心失去了理智。之前写阿芫的时候有读者猜之后阿芫会不会有什么作用,也有人猜吕修逸会有什么作用,这里说一下,不会。救阿芫就只是为了救她,交朋友时也只是为了交朋友。对萧璃来说,最开始就明确有利用之心的只有令羽和霍毕(这么一看这两人好惨hhhh)
    *
    最后,我知道大家都盼着显国公一家赶快挂掉,但是这一段我得好好收尾,把之前的伏笔圆回来,再加上沧海一写就写多,所以没个三五章真的挂不掉,然后这一段还真的挺虐的,属于黎明前的黑暗,受不了的同学可以攒一攒,到时候我可以在内容提要上写“显国公挂了!”,“皇帝挂了!”,等提示,提醒大家回来看,如何?
    第158章
    谢家别院
    吕修逸已经被崔朝远和王绣鸢拖走了, 大理寺卿郑明,王放还有他们带来的仵作在房中验尸。萧璃在屋外的花园里,随便坐在地上, 抱着膝盖看着天,一言不发。霍毕学着萧璃, 坐在她旁边,安静地陪着她。
    很久之后, 萧璃忽然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沙哑, 她说:“从前我听母后跟父皇说过, 我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阿娘觉得‘璃’音同‘离’,听着不似好兆头。”
    “阿爹却说, 我的女儿,合该身如琉璃, 内外明澈……呵……”萧璃说着说着, 却笑了起来,“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怨我父皇了, 他若是随便拿些花啊草啊珍珠宝器之类的给我取名字,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是不是很多人,就不会离开了。”
    阿爹阿娘仍是恩爱帝后,墨姐姐会成为南境军中威风赫赫的女将军, 阿砚在亲姐帐下做个小将。至于阿兄……阿兄或许可以勉强做个军师。霍师父镇守北境, 每日习武练兵揍霍毕。燕必行终日里在江湖中行侠仗义, 令狐允则一边给燕必行收拾烂摊子, 一边为他管着船帮。
    “阿璃。”霍毕转过头, 看着萧璃,认真说道:“阿璃,我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所以我不会轻易离开你。
    萧璃收回目光,看向霍毕,勉强地提起嘴角,笑了笑,说:“那你可一定要努力活得久一点。”
    “好,一言为定。”
    “阿璃。”这时,谢娴霏走了过来,在萧璃面前站定,“崔朝远走前,让我带话给你。”说完,她瞥了一眼霍毕。
    “无妨,说罢。”萧璃说。
    谢娴霏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如今长安贵胄府邸中有一个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你迟早会知道……”谢娴霏看着萧璃,目光中带着担忧与不忍,终于还是狠心继续说下去:“流言说……陛下其实一直觊觎先皇后……先皇后抑郁而终是假,为陛下所囚……才是真。”
    这流言实在太过荒唐恶毒,霍毕转头看向萧璃,想要嘲笑斥责造谣之人,却震惊地发现萧璃的脸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一直到半丝血色都无。
    谢娴霏也看见了,她艰难地继续说:“流言传到这种程度,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必然是针对你与陛下……阿璃,你当有所准备。”
    说完,她对霍毕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怎么会有这种流……”霍毕话未说完便停住了,因为他看见萧璃在浑身发着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不能自控。
    电光火石之间,霍毕忽然全都明白了。
    “这件事是真的?先皇后没有死!”
    “而且……你知道?!”
    一时间,从前种种令霍毕感到违和之处,瞬间都有了解释。
    因为先皇后还活着,所以当初大护国寺相见时萧璃只道祭拜先皇,却只字未提先皇后;所以那枚药师玉佛明明是由父母所赠,她却只说让它陪着阿爹;所以她明明可以活得逍遥自在,却偏偏要搅和进这争权夺利的泥潭浑水!
    *
    荣景五年
    大明宫鲜有人至的假山群中,有男女身影交叠,男子行狭侮玩弄之举,下流龌龊的狂言几乎从未止歇……那个男子,正是大明宫的主人,荣景帝,萧霄。因他太过纵情忘形,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从峦叠嶂的假山后,站着的三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的嫡长子死死咬住嘴唇,人已几乎崩溃,可他的怀里却仍然揽着一个小姑娘,手掌纵然发抖,却仍紧紧地捂住小姑娘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而另一个少年则伸手,挡住了女孩的眼睛,然后自己也闭上了眼。
    *
    裴府,书房
    裴晏安静地看着文书,时不时拿笔做些批注。守在门口的梅期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连影子都显得暴躁。
    裴晏放下笔,叹了口气,道:“进来。”
    “公子!”梅期得了话,立刻推门而入,问:“您不去见见主人吗?”
    “不去。”裴晏又拿起一份公文,头也不抬,道。
    “可是……”
    “你可知如今有多少人盯着她?”裴晏撩起眼,问。
    “那不然我去?”梅期退而求其次。
    “你也不行。”裴晏想也没想地拒绝。
    “为什么?!”
    “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过,她让你最近少动作?”
    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了回来,梅期很想打人。
    “公子!”梅期微微提高声音,说:“但凡主人在皇上面前露出一丝半点儿……”那便是万劫不复!
    “她是你的殿下。”裴晏抬起头,打断了梅期的话,“你该相信她。”
    过了一会儿,裴晏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你该相信她。”
    *
    公主府
    “殿下回来了!”
    萧璃出现在公主府大门口时,画肆,诗舞还有酒流都迎了出来。
    “殿下怎么不养好伤就急急赶回来了?”画肆和诗舞看见萧璃苍白的模样,心疼道。如今萧璃与霍毕遇刺的消息早已传开,受伤的事情自然也是人尽皆知。
    “兵部到底还有许多公事,耽搁不得。”萧璃笑笑,把缰绳交给酒流,然后抬脚走回府中。
    “殿下如今可是很受陛下倚重呢。”画肆闻言一笑,说:“知道殿下回来了,陛下定会召殿下入宫询问的。”
    “瞧你这话说的,便是皇伯伯不召我进宫,我也得进宫去告状啊。”
    走到住院时,萧璃说:“好了,连日赶路,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你们退下吧。”
    “是。”画肆与诗舞屈膝行礼,一同退下。
    萧璃走回卧房,靠在门上,闭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大早,才用过朝食,萧璃就骑马出府,往皇城而去。
    ……
    荣景五年
    东宫
    自皇宫而归,三人未曾说过一句话。
    萧煦看着面前的两人,几次三番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煦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