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第41节
作品:《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这里是平行世界,救的人去不到我的现实;且救的人多了,会毁掉整个时空。救人没意义,平行时空对于我,也没意义。在这里,不论我做什么,不会影响我的未来。”
“所以,为什么要整理平行时空的故事?我完全不需要了解它们了。”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昏。
她坐在台阶上,他得微微仰着头看她。
谭尽攥着草稿纸的碎片,手心发汗。
这么热的天气,林诗兰的声音却冷得可怕,落进耳朵里,叫他一阵阵地发虚。
她说:“对我而言,重要的是,现在我该怎么回到我的现实;我该怎么摆脱,每年被迫穿越到平行时空的雨季。”
顿了顿。
林诗兰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而我是有办法的。等现实的雨停。我回去之后,去到没雨的地方,就能永远地离开这里。”
字字句句,她说的只有“我”,没有“我们”。
谭尽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她好熟悉。
宛如那日,他们在医院相遇。
林诗兰面容疏离,惜字如金。
他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四面都是水泥的墙里,重新封起自己的心。
她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谭尽咽下胸中涌动的情绪。
他的视线错开她,盯住地面上一块光斑。
“嗯,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林诗兰,我们一起出去。”
他暗暗地纠结着她用的字眼,不动声色地修改回来,好像这样,他们就能够一起了。
“我要走啦。”
林诗兰站起来。
她背好书包,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你去哪里啊?”
谭尽还没搞清状况,忙着将碎纸片一股脑地塞进书包。
她没等他,几步下了阶梯,迈进阳光里:“我去我妈的学校一趟。早上静静被她抱走了,我要接它回家。”
似乎猜到,他想要跟过来,林诗兰特意留了一句。
“不用别人帮忙,我自己能搞定。”
她自顾自地走了。
走过一段路。
她回头,发现有个小人在远远地跟着她。
尾随她被抓包,他的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林诗兰在看他,他也不敢跟了,低下头,他往别的方向走掉。
林诗兰手插口袋,走得飞快,过了一个街角。
后面没有脚步追过来。
她把手从口袋拿出来,又回了头。
他确实没有再跟了。
林诗兰在原地停住脚步。
她这样对待他,故意激他,只期待他能跟自己说一说,为什么骗她。
他不愿意说啊。
踢着路边的小石头,林诗兰忍住眼底的泪意。
小石头飞到墙角,一下子碎掉。
再抬头时,表情重新变得冷硬。
她挺直脊背,独自往前走去。
第36章 不听话
吕晓蓉是小学里教副科的老师。
她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林诗兰去到小学的年级办公室,没见到她,也没看到自家的小狗。
问了问坐在她妈办公位置的老师,他说吕晓蓉下午有两节信息技术课,先去电脑室做卫生了。
于是林诗兰又走向小学的电脑室。
她妈果然坐在里面,正在整理学生上课要用的鞋套。
吕晓蓉没想到这个点见到女儿。
她非常惊讶:“林诗兰,你不该在学校上课吗?”
“我来接静静回家。”
林诗兰四下张望,电脑室里丝毫没有小狗的痕迹。
她妈被气笑了:“你真是长本事了。为了狗,你连课都不上了是吧?你还记得自己是高三学生吗?”
“我记得啊。”
她妈又在转移重点,林诗兰没被她绕进去:“是你不说一声,把我的狗带走,还挂我电话的。不然,我现在会好好坐在教室里上课。”
吕晓蓉搁下手里的鞋套,叉着腰教训她:“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狡辩了。现在让你上课,还要跟你讲条件了是吧?你考大学是你自己的事,考不上是你自己的未来毁了。这个道理小学生都懂,你上学还要一个人专门哄着你吗?”
“嗯。像你说的,考大学和上学是我自己的事。我的未来搞砸了自己负责呗。”
她板着脸,单刀直入:“我的小狗还给我。”
“想要狗,没门。昨晚被我抓到你看闲书,严重耽误学习。高三生,你心思还不放在学习上。养狗是你许诺会考出好成绩,我特许的。现在你这个态度,特许撤回,我们家不能再养狗了。”吕晓蓉挥挥手,要赶她出去。
林诗兰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现在,这里是平行时空。
她随时会走的,那她再也不要退让了。
就算什么都带不走,她也要把小狗安顿好。
“你每次都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你偷走我养的狗,我来找你,怎么又成我态度不好了?”
“养狗是你特许的?我怎么记得,是我坚持要养,而你承诺过我又反悔了。妈,你上一句刚说,学习是我自己的事,后一句,又拿着学习威胁我了。学习也是种工具,用于对我提出各种限制。总归你都有的说。”
吕晓蓉怒不可遏:“这是你对你妈说话的态度?林诗兰,是谁生你养你的?你骑到我鼻子上了对吧?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空旷的电脑室里,她们的声音不小,外头的人听了也知道她们在吵架,路过都要探头看一眼。
林诗兰难受。
这些天,她跟她妈的矛盾就没停过,可她一直忍着。
她妈这一吼,她憋着的委屈,全爆发出来了。
“我有可能不记得,你是我妈吗?你哪天不拿这个压我?你是我妈,所以我一个当女儿的,根本不用说话了呗,只能什么都听你的,我也不配获得任何尊重了?这就是你眼中的,妈妈和女儿?”
不就是吵架吗,她也不怕跟她妈吵。因为她打从心底不觉得她妈有理。
她妈从来不会考虑,说出重话,她会伤心。为什么她要这么顾及她妈的心情?林诗兰也换上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你为什么要挑我的狗下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因为,我在乎这只小狗。我昨天不吃早饭,你用食物当把柄,没能压过我。晚上,你不回来,还是想要我给你打电话低头。全部不管用了,你才在今早偷偷把狗带走。”
“因此,我只能解读为,你把狗当做一种打压我的手段。你想要我没办法了,低三下四地求你,跟你保证,以后会好好听话。然后,你就会大发慈悲地说‘养狗得看你的表现’,这样,我又被你控制住了。”
吕晓蓉被气得双手颤抖。
鞋套的筐,被她重重摔到林诗兰面前。
筐翻了,蓝色的鞋套滚落一地。
“你就这样想我?”
“林诗兰,我耗尽心血养大你,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生怕你走错路,希望你有个好前途。我辛辛苦苦,到头来被你这么误解?你嫌我命太长了,盼着我早点死是吧?”
林诗兰的情绪没有崩溃。
她从来没有这么硬气地,跟她妈说过这么多自己的心里话。
她妈不遗余力地反驳她,按理说,她早该承受不住了。但她发觉,说得越多,她脑中越清晰,她妈在不断地在道德和亲情上,找寻着自己的弱点去攻击。
长年累月,她们的相处一直是这种模式。
随着一次次的攻击,她的弱点之处,终于长出了茧。心也逐渐麻木了。
离上课的时间很近了,已经有学生在电脑室门口聚集。
林诗兰比她妈冷静,知道吕晓蓉最顾及脸面,她又何尝想让她妈被学生们看了笑话。
她蹲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鞋套,一个一个地捡。
“我从没有否认过你的辛苦。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妈妈,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不愿意把你想坏了,但你的行为,让我仅有一种解读方式。关于我的事,你不会分辨是与非;所以,你永远是对,而我永远是错。你刚才回复我的话,也表明了,你确实是无法就事论事地,和我进行对话。”
鞋套全部捡回来了,她将筐子递给她妈。
林诗兰沉着声音,将话题绕回来,也给了她妈台阶。
“我逃课过来,是告诉你。养狗对我学习的影响微乎其微,而你阻止我养狗,把我的狗偷偷抱走,会让我逃课。是你不正确的做法,耽误到了我的学习。”
“妈,静静放哪了?”
电脑室外人声鼎沸。
吕晓蓉抱着手,不接筐子,一脸的余火未消:“我家不允许养狗。你的课,爱上不上。我懒得管你。”
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