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托腮看她手里行云流水般穿针引线,懒声道:“哪里便要不起了?近日朝中都在传立储一事……三阿哥、五阿哥、六阿哥,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更属意谁。”
    安陵容笑了笑:“说是这般说……可皇上的心意,哪里是咱们能说得准的。况且……”她对着甄嬛眨了眨眼,促狭道,“我还等着姐姐封贵妃那一日呢,到时候姐姐可得多赏我几把金瓜子才是。”
    “你这人!”
    说来说去,倒是变成打趣她的话了。
    甄嬛望着她绣花时的娴静模样,忽然道:“陵容,哪日得闲了你也给我做件寝衣罢。”
    安陵容抬眼望她,甄嬛有些委屈地贴了贴心口:“这件都穿旧了。”
    看她望向自己时波光潋滟的一双眼,安陵容唇边勾起一个分外动人的弧度。
    “好。”
    养心殿
    皇帝放下朱笔,看着桌案上的圣旨,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来。
    苏培盛在一旁伺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封钟粹宫娘娘为贵妃的事儿着实有些突然了。
    虽说怡妃娘娘在妃位也坐了许久了,可依着皇帝的个性,苏培盛还以为要等……新主登基的时候,钟粹宫娘娘的位份才会往上挪呢,没成想,倒是此时先风光一步了。
    皇帝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年岁渐大了,加之身子早已不复当年健壮,时常有病痛,眼下须得尽早择出储君来才是。
    可他又不愿他的儿子如当年的废太子一般,早早确立了名分,只会害了他。
    加之他看好的儿子母族实在太过衰微,只得一个任五品官的安景琛勉强算得上是中用,皇帝虽不愿见着如佟佳氏一般跋扈强盛的天子母家,却也不能叫他们面子上太过难看。
    为安比槐那个废物再加封爵位,莫说是皇帝自己心中不乐意,便是朝臣们听着了这消息也定是要吵嚷个不休的。
    思来想去,还是封怡妃为贵妃更妥当一些。
    终究她也伺候了他十年光景了,人婉顺得体,又给了他一对龙凤双生的孩子,皇帝心中也是属意她为贵妃的。
    安陵容听着这个消息时,倒是怔愣了一会儿。
    “怎么,不高兴?”
    皇帝甩了甩翡翠念珠,看着她脸上有些迷茫的神色,难得笑了笑:“欢喜傻了不成?连谢恩都忘了。”
    一旁垂首伺候的宝桑恨不得替主子嗑几十个响头谢恩。
    安陵容离座谢恩,见她还是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皇帝伸出双手:“来。”
    安陵容将手放在他不复当年有力的手中,依旧清丽盈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怯笑意:“臣妾只是在想,臣妾何德何能,能担得这样的福分。”
    “朕说你当得,便也当得。”
    见皇帝今日心情瞧着不错的模样,安陵容心中转念一想:“如今正在年节里,光是臣妾一人欢喜终究显得淡了些……不若皇上多泽被些福气于后宫众位姊妹,也好叫大家一同欢喜欢喜。”
    皇帝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你倒是大方。”
    “终归都是从皇上指缝儿里漏些福气与咱们罢了,姊妹们高兴,宫中氛围祥和宁静,皇上便也高兴了,不是吗?”安陵容盈盈笑着,皇帝略略沉吟,还是握住了她的手:“那便依你所言。”
    这一年新岁便是个好兆头。
    众人都知道今儿是钟粹宫娘娘的好日子,得封贵妃呢,这可是本朝第二位贵妃,该是多大的荣耀!
    虽说碎玉轩莞妃娘娘也一道儿封了贵妃,还有惠嫔娘娘也成了惠妃,可耐不住人家钟粹宫娘娘膝下有个活蹦乱跳的六阿哥呢,是以许多宫人大清早地便来到钟粹宫附近的长街守着了,就等着待会儿领赏。
    “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怡妃安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贵妃,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
    安陵容垂首,双手接过圣旨:“臣妾,叩谢圣恩。”
    “贵妃娘娘,请起罢。”苏培盛笑容满面地扶起了她,又稍稍让了让,露出身后小太监端着的锦盒,“此乃贵妃金册、金宝、金印,还请贵妃娘娘收好。”
    安陵容微微颔首,宝霜便会意地给苏公公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满载而归的苏公公高兴地退下了。
    宝霜她们拿着金瓜子伴各种碎银铜币撒欢儿似地赏人去了,她一个人立在台阶上,看着无垠云边后渐渐露出璀璨金光的太阳,那暖洋洋的阳光逐渐上移,照耀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她微微抬头看着那明媚天光,忽地笑了:“这样好的阳光,该要再看上许多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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