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我已经不小了……王母还总是这样,这下可让你看笑话啦……”芾黎嘟了嘟嘴,微微低头,像是不好意思。苍玉的手指蜷缩了几下,眼神一阵乱飞,有些僵硬道:“……不是……我不觉得这是看笑话……”
    芾黎突然抬头,俏皮又欢快地眨了眨眼睛:“是吗?不过,你的脸怎么红了?奇怪,今天天气也不热啊……”红光再次出现在柏麟的眼中,他心里那股混杂着对苍玉的排斥,暴躁和敌视的古怪情绪宛如海底的浪潮般涌起。
    看着苍玉依依不舍地和芾黎告别,柏麟沉默地盯着他的背影,不可言说的嫉妒在无声中发酵着,源源不断供养着因爱而不得而生的心魔。
    天魔大战过去数百年,三界在芾黎和柏麟的治理下海清河晏,安宁祥和,但柏麟却不知不觉对芾黎生出了绮念。他不知道情念由何而生,或许是天魔大战芾黎脆弱地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又或许是芾黎对他说:“如果为了天界需要牺牲的话,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的时候,又或者是隔着鲜血与狂欢,她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地告诉他,我与你同罪,整个天界与你同罪的时候。
    修无情道的帝君爱上了天帝,他的感情稚拙到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直到某天,他看着和天帝相处融洽的仙君,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时,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在难以抑制的心慌和尘埃落定的明悟中,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令他绝望的不光是自己生出龌龊的心思,还有芾黎对他根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她总是那般坦荡纯真,即便有时他们的举动可能稍稍有些越界,她也从没有多想过他的不良居心。
    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目光,柏麟忍不住苦涩地唾弃自己总是胡思乱想,明明芾黎的举动只是朋友之间的亲密,他却……却……为情所困,行事全无格调,是为最下之流,愚不可及!在芾黎担忧地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她的帮忙的时候,柏麟冷静地告诉自己,痴缠无用,只会破坏他在芾黎心中的形象,为了他们两个,也为了天界,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情之一字的厉害,若是能说断就断,天底下那里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呢?于公于私,他和芾黎都关系密切,朝夕相处间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能勾起他的情念。一味的压制反弹能起一时的作用,但长久的压制却催生了他的心魔。
    无数次的渴望被他亲手掐灭,无数次的心动被他强行冰封,隐忍又深刻的感情就像水滴,一滴一滴磨灭了他的无情道,让他堕落到了令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境地。
    柏麟异常清楚,于芾黎而言,他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是心心相印的知己,是可靠坚实的同伴。她尊重他,她关心他,她亲近他,她仰慕他,但她独独不爱慕他。柏麟确实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结为仙侣。
    这实在令他感到无力,心魔无时无刻不在蛊惑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心上人又无知无觉地对他毫不设防,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后,保持原状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尝试了彻夜默念静心咒,每晚以冰泉净身自省等等手段后,柏麟的无情道……更加脆弱了。他不得不通知芾黎自己要闭关一段时日,想借此来尝试消灭心魔。
    但在他第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一次想入非非后,柏麟一脸冷漠地踏出了自己的宫殿,他怕自己再闭关下去心魔会提前爆发。芾黎特意在殿门口候着他,看到他出来她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的手:“太好了柏麟,你终于出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
    这是朋友间的关心,不要胡思乱想!可柏麟还是忍不住目光幽深地盯着芾黎,他想——拥抱她,不是朋友间点到为止的那种拥抱,而是抱着她的腰身,肌肤和她紧密相贴,感受她玲珑的曲线;他想——亲吻她,不是落在脸颊的吻,也不是落在额头的吻,而是真正地触碰她花瓣般柔软的唇瓣,感受她的甜美;他还想……
    芾黎满眼都是思念和依赖,好像什么都没发觉般摸了摸他的侧脸,距离缩小到只要柏麟一伸手就能把她揽入怀中。柏麟眼中的红光再次开始闪烁,芾黎微笑着说:“你闭关这段时日都没看到,已经有大臣上折子问我要不要选天君了?”
    “……哦?”柏麟的语调微微上扬,仔细听声音里还有些晦涩与讽刺:“那,你是如何想的呢?”芾黎挽住他的一只胳膊,嗔怪道:“我还能怎么想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种事情一向没什么兴趣。”
    柏麟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听着像个僵硬的傀儡:“但,天界总是需要继承者的,等时候到了,你还是会考虑的,对吧?”芾黎偏着头想了想:“……也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柏麟沉默了一会,大概他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了,芾黎凑过来问他:“你今日怎么怪怪的?难道你是在吃醋吗?”柏麟的心不安分地跳动了两下,心魔叫嚣着:还要否认吗?黎儿都已经看出来了,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闭嘴!柏麟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芾黎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了然:“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怕我有了天君就会为了避嫌疏远你吧?你放心,我不会的。不论天君是谁,你和我的关系都不会改变的。在我心里,谁也越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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