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 第245节

作品:《权御山河

    季凉坐起来,脸上有微红晕开,低声道:“我……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只想要一个一心一意之人。你的身份让你做不到这些……”
    这话宛如一缕吹来的柔风,安抚着许安归的眸光,他歪着头,笑如烛火一般缥缈炫目。
    “若这是你心中所愿,那我便为你洁身自好。”许安归低着头,把这句承诺送进季凉的嘴里,“我许安归这一生,只许你一人,永生不弃。”
    季凉惊地睁大了双眼,眼睛里还有泪水,不断往下掉。
    许安归吻着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她的唇。
    好像要把自己的诺言一字一字地刻在她的身上一般。
    “怎么我许你了,你还在掉眼泪?”许安归伸手抹去她眼睑上的泪,“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该肿了,让月卿知道了,又要训我。”
    季凉自己揉了揉眼睛,止住了眼泪。
    许安归一直看着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季凉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身,侧过头去。
    许安归望了望灵冢里的某个角落,站起身,把季凉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起来。”
    跪得太久,她本来就不方便活动的右腿已经麻了。
    季凉艰难地依托着许安归手的力量,站了起来。
    许安归想起凌乐上前搀扶她的动作格外娴熟,不由地心中一动,蹙眉问道:“我从未问过,你的身体……你的腿,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凉颔首,抿了抿嘴,不想说,可是许安归从一开始就对她坦诚相待,便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许久才道:“那次……受了些伤,身子大不如前。”
    许安归忽然顿明——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
    许安归轻叹一声,有些埋怨道:“就是身子不好才要及时行乐,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季凉心中一暖,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道:“我体弱,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孕。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许安归只当是什么,毫不在意回道:“正巧,我也不怎么喜欢孩子。叽叽喳喳烦人得很。”
    季凉不言。
    他们这种情况,若是有了孩子,若是夺嫡失败,便是另外一场仇恨的开始。她这一生已经过的够辛苦了,又何必把这种不幸留给下一代?
    “来。”许安归牵着季凉,向着灵冢深处走去。
    季凉不解地跟着:“做什么?”
    许安归柔声道:“补上。”
    季凉听不明白,只能跟着许安归继续往前走。
    在灵冢的最深处,有三座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灵位。那些灵牌周围有精细的雕纹,做工很是精细。
    灵牌之上写着北寰翎、北寰羽、万溪逸。
    许安归牵着季凉,一起跪在蒲团之上,说道:“之前我们行夫妻之礼,你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没有看到,不算礼成。现在我带着你,重新向他们求娶你。你可愿意?”
    季凉望向许安归,他满眼满脸的柔情与期待,望着她,低吟道:“遵从本心便是。”
    季凉的手微微颤抖,许安归不在意她身子差,也不在意她能不能生育。他只想要她这个人,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与她温存。
    若这都不是爱情,那这世间还有什么爱情可以值得她期待?
    许安归宛如神明一般,周围带着光,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驱走她身边的黑暗。
    让她在无限的黑暗的深渊中看见了光明。
    他就是她的神明,跟着他,黑暗退尽,再无畏惧。
    季凉伸手,牵住许安归,轻声道:“我愿意。”
    许安归轻笑转向灵位:“岳父,岳母,大哥你们可听见了,日后若她反悔,你们可一定要托梦给她。”
    季凉略显害羞地低下头:“不害臊。”
    许安归倒是不调笑:“你的身子一直是神医谷再给你调养,怎么还是这么虚弱?仔细想来,你平日里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要不要再寻一些人来给你看看?”
    季凉摆手:“薛家都看不好的身子,还有谁能看好?我把公子季凉的身份放出来,也是想名正言顺地请薛灿进府帮我调养。薛老神医是没办法了,让我来许都,一定要找他师弟想想办法。”
    两人既然把事情都说开了,季凉还是想多信任一些给许安归,但是她的身子事情一言难尽,她的腿到底也没有完全废掉。
    还没有完全发生的事情,她不想让许安归多一份操心。
    许安归摸了摸季凉耳边的软发:“原来这便是你一定要放出自己身份的原因。日后无论在哪里,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季凉从耳边拉下许安归的手:“好……”
    许安归望着她,心中无比欢喜。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只要她愿意跟他一起,无论她打算什么时候完完全全地接纳他,无论他们有没有孩子……此生无憾。
    “主子。”
    镇西的声音从灵冢门口传来。
    许安归应了一声,镇西便稍微往前走了些距离,及有分寸地站在几丈远的地方说道:“赵惠在找王妃。”
    季凉这才想起来,赵惠与她说的英国公送来寿礼请帖的事情。算算时日,若是他们要去赴宴,确实应该开始准备了。
    许安归看向镇西,点头道:“知道了。你让她稍等片刻。”
    镇西很是自觉地退出灵冢。
    许安归问她:“赵惠来找你,可是因为英国公老公爷的寿辰?”
    “嗯。”季凉点点头,要起身,情绪波动太大,季凉的右腿最近又因为薛灿的药油,疼得厉害。她动了动身子,竟然没有起来。
    许安归站起身来,道:“我抱你上去。”
    季凉有些脸红:“我……其实挺重的。”
    许安归蹲下,一只手伸到季凉的腋下,一只手伸到她的腿弯下,柔声道:“抱住我。”
    季凉抿着嘴,双手环住许安归的脖子。
    许安归轻轻用力,便把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季凉有些不好意思,把额头顶在许安归的脖子上。
    许安归缓步向着灵冢的出口。
    许安归边走边道:“我让戍北安排一些人,在你周围暗中保护着你吧?凌乐纵然武艺高强,可若是有危险,对面人多势众,他被牵制住,那你便危险了。”
    许安归暗指许景挚那次。
    季凉轻声道:“我让你帮我赎身的那些侍女,都是宁弘着人训练女武士。我只要出了安王府,自然有人在周围保护我。上次我被人截走,宁弘一直很自责,他在我身边加大了布防的力度。”
    见季凉不拒绝宁弘的安排,却要拒绝他的好意,许安归有些不悦。
    季凉能感觉许安归浑身肌肉逐渐变硬,解释道:“我不是不想麻烦你。我知道你在北境养了不少亲卫,可王府的府兵都是有规制的,你能带回来的并不多。若你再遇见像长街那样刺杀那么危机的情况,你身边的人不足,我怕你有危险。”
    许安归想起上次刺杀,周身气场就变得冰冷起来。
    他道:“上次刺杀,我身上有伤,且月芒剑不在身边,做不得数。”
    季凉知道许安归是想时时刻刻知道她在做什么,免得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不知道,无法应对。
    他担心她,这是他的好意。
    季凉想了想道:“北寰家的棍军,你可信得过?”
    “北寰棍军!?”许安归面露惊讶之色,“你是说,北寰棍军里面还有人活着?”
    季凉道:“上次,你带我去御神河港口,我找的人就是他们。他们一直在那里做搬运的营生,藏息阁早就查到了他们的踪迹,我只是一直没时间去见他们。近日藏息阁来消息,说他们又出现在港口。我想,他们大约是与师兄对上了头,前段时日不在港口是因为师兄请他们一起去北境六州收押账簿的缘故。”
    许安归知道北寰棍军的厉害,当年北寰将军戍守南境,亲训了一只棍军队伍,这只军队及擅用棍法。
    战场之上,棍子要比铁质的枪轻上许多,这支队伍的武器灵活多变,武器够长堪比长.枪,可单人作战,又可组成棍阵,围剿敌人。
    最厉害的是,这支队伍里有一群人,及其擅长使用长兵器,若是同等重量,木棍要比长.枪长上许多。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这只棍军,就是北寰将军组建的一只无坚不摧的“长矛”。
    阵地厮杀战,几乎没有军队可以拼杀过这只棍军。
    只是这只棍军只有三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当年北寰翎回许都的时候,把棍军尽数带回了许都。
    朝东门的大火过后,北寰府棍军无人生还。
    许安归还以为他们已经全部死于那场火灾,惋惜北寰棍军阵法失传。
    现在季凉提到棍军,许安归不由得眼前一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们?我跟你一起去!”
    季凉抬头看着许安归:“你是想让他们重新组建一只棍军?”
    许安归点头:“他们是北寰府之后,跟着你父亲,战场厮杀经验及其丰富,是难得将领之才。你应该知道,八年前那件事之后,东陵帝武将凋零,兵部有许多位置都是空的。”
    季凉知道许安归的意思,道:“你若想见他们,我明日便让凌乐去带消息。约个时间与他们正式见面。他们能住进季府,我也心安一些。”
    “好!”
    许安归抱着季凉回到了地面,季凉要自己走,许安归便把她放了下来。
    她缓缓地走出校场,望着校场上操练的府兵,有些恍惚。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许都,往日熟悉的街道已经变得更加富丽。以前她总是坐在马背上,现在她总是坐在马车里。即便是她,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也无法辨认出现在的安王府居然是就着北寰将军府的旧址重修整理的。
    若不是许安归刻意保留了曾经北寰将军府校场的布局,她也不会察觉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谢谢……”季凉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感动不已。
    许安归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侧目看她:“这下不再说要搬走的话了罢?”
    季凉低头,沉默不语。
    许安归道:“你若不高兴,我以后不会再单独见她们了。”
    季凉抬眸,看着许安归:“我这样……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许安归把季凉的手换了一只手牵着,把她整个人都揽入怀里,把唇放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不讲道理,喜欢你的小脾气。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顾忌。”
    季凉侧目仰头:“你这样,太容易把我宠的失了分寸……我不能……唔……”
    许安归正好低头,一吻落在季凉的唇上。
    “我们早就拜过堂,我是用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来的,你是我的妻。我宠我的妻,不是应该的吗?别再拒绝我的好意了。”许安归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每次拒绝我,我这里都疼得厉害。”
    “跟谁学得油嘴滑舌?”季凉羞得把手抽了回来。
    许安归道:“我五岁就通读四书五经,天赋异禀,自然是无师自通。”
    “殿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