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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尽欢

    王念慈坐在主座上,一时愣住,“我喝他的媳妇茶做什么?!”
    佟嘉握着茶杯的手有轻微的颤抖,抿着嘴唇不说话,梁简生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娶过门的人,您不喝他的茶喝谁的茶?”
    “你胡说什么!”王念慈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带翻了后面的椅子。她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终于在梁简生口中得到了证实,“我还没老糊涂!”
    梁简生也跪下来,端了一杯茶,与佟嘉并排着,“您还不明白吗?根本没有别的人,我要娶的就是嘉嘉。”
    王念慈气得浑身发抖,食指指着梁简生的鼻子骂,“简直胡闹!你爸不在了,你就要反了天啊!……你还有多少事骗了我?是不是连他是我孙子这件事也是假的?!你们看我老了都骗我是不是!”
    梁简生把茶放到桌上,怕她太过于激动,站起来扶住她。王念慈甩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扶着桌角勉强站立。
    “这种事我不会开玩笑,嘉嘉的身份您可以自己去核实。”梁简生使了个眼色,让管家扶着她,他迟迟不敢跟王念慈讲这件事,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本来父亲和大哥不在以后,她的精神就越来越差,整日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作为儿子,梁简生能够明白王念慈让他结婚的心情,她不过也是想要给家里添添人气。
    只是理解归理解,若是没有遇到佟嘉,梁简生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但有了佟嘉,一切在微妙的变化中都不一样了。
    “父亲过世得早,大哥也出了事,现在您是我和嘉嘉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不想瞒着您。”梁简生重新跪下,握住了佟嘉的手,佟嘉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湿湿滑滑的,“若是真的瞒着您,大可不必来这么一出,可是我不想委屈了嘉嘉,也不想骗您,我和嘉嘉想得到您的祝福。”
    “你要我怎么祝福你们?!”王念慈的发间已经有了银白,对于她这样的年龄,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却偏要受到这样的打击。她顺了一口气,抖着嘴唇艰难地说,“你,还有你,先不说你们是两个男人,你们是什么关系不清楚吗!”
    “你怎么对得起你大哥?!”她气得拿着杯子要往梁简生头上砸。
    管家及时拦住,“老太太,使不得啊。”
    “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我老了,管不住他们了!都欺负我!”王念慈痛哭,却始终不舍得下手,被管家搀扶着摇摇晃晃,“意柔呢,意柔不好吗?你非要……”
    梁简生轻轻握着佟嘉的手,“不瞒您,我与意柔的婚约早就取消了,她是个好女孩,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对自己的婚姻负责。”
    “取消了?”王念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额头上爬了几道皱纹,“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又为何让我办这婚礼,梁家丢得起这样的人吗?”
    “没告诉您,是因为我需要一场婚礼,若是我提前告诉您我和嘉嘉的事,婚礼还办得了么?”梁简生说,“可是如今,我林意柔一没订婚,二没领证,三没结婚,也从来没说过要娶她,怎么能作数?”
    就连请柬上写的也是梁太太,并未写明新娘是谁。
    王念慈捂着心脏,她气急了,她的亲儿子竟然这样摆她一道。这场婚礼她期待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可是梁简生如果不这么做,他就要被逼死,难道他就这么瞒下去,和佟嘉一起跟老太太耗着比谁命长么?
    左右都是他的至亲,他不想这样。
    父亲过世,大哥又是那般状态,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得到王念慈的承认。
    他不想佟嘉一辈子跟着他躲躲藏藏受委屈。
    “婚是您让我结的,人也是你让我娶的,你要孙子孙子我给您带回来了,要儿媳现在儿媳也有了,现在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念慈气得眼花,跟他争论,“我什么时候让你娶他了?!”
    “您亲手把婚服塞到嘉嘉手里,送他上了婚车,才昨天的事,管家也看着呢。”
    管家在一旁咳了两声,他在梁家做工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局面,“这……确实是。”
    王念慈竟被堵得说不来话,气得端着桌上的茶水咽这口气。
    那可是佟嘉的媳妇茶。
    梁简生突然松了一口气,对佟嘉说,“嘉嘉,扶奶奶坐下。”
    佟嘉站起来,他的双腿跪得有些僵硬,从后面绕过去扶着王念慈的胳膊,“您坐。”
    他的身世梁简生已经同王念慈说过,实在是可怜,王念慈才百般补偿,谁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把火迁怒到佟嘉身上,“你不要扶我,我死了你们才高兴!”
    “您别这么想,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佟嘉给她又添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我从小跟着母亲生活,您对叔叔的爱不比她对我的爱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换做天底下其他母亲也可以理解。人人盼着自己的儿女好,您当然也不例外。”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她不求我这一生能多富贵,只但愿我能活得问心无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您是家长,我们尊敬您,希望您的晚年能够活得幸福些,所以不想违背您的意思。可是如果叔叔今天真的结了婚,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不同于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佟嘉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诉说一个漫长的故事,“其实叔叔大可不必把我认回梁家,也可以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可是我们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您。我不见您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您,是因为您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有时候逼得儿女太紧,换来的只会是疏远和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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