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扬温柔的安抚中，x小姐渐渐止住了哭声。他哄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睡着，才小心将她放下，给她盖好被子。
    伊利亚见状，对文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几句话。
    “对不起，雪丽小姐的事……我很遗憾。”
    走廊静悄悄的，伊利亚往深处走了几步，尽头有一扇窗户。他打开窗户，对春天来说还稍显寒冷的夜风吹了进来，他的头发被风吹乱，掩盖了低垂的眼神。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之前从没说过。”文扬抱着胳膊，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暗沉的眼神投在他脸上。
    “……我想也是这样，你如果提前知道，肯定不会让她来。”伊利亚双手扶着窗沿，耷拉着脑袋，说不出的沮丧。
    文扬沉默不语。
    他一开始不赞同x小姐的这个主意，除了担心她实际操作会受伤以外，还对是否真的能让伊利亚和嘉玛分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持怀疑态度。
    就算他哥小时候不小心摔死了他的小狗，对他一直深感愧疚，他也不敢肯定这么多年过去了，伊利亚还会因为嘉玛——他喜欢的人，她的无心之过，再次陷入愧疚，从而与她分手，借此让文扬和x小姐心里好过。
    万一x小姐忙活半天，结果伊利亚只是觉得“遗憾”，压根不打算和嘉玛分开呢？
    这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文扬思索着该如何引导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伊利亚约他出来谈话，事实上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他现在每一句话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有些话得想好了再回答。
    “嘉玛也很难过，她反復道歉了很多遍。虽然她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但她说不会推卸责任，雪丽小姐住院期间的所有医药费她都会承担。”
    伊利亚抬头，面向文扬，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消瘦。
    “你原本都要当爸爸了……我也会有一个可爱的侄子或者侄女……”他喃喃自语。
    “对不起，vk。”
    他看着伊利亚，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伊利亚平常都大大咧咧的，也很爱笑，他几乎从没有见过他这般失落。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只小狗死去的第二天早上，父亲亲手将它埋葬，他和伊利亚就站在旁边。伊利亚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裤子，既自责又悲伤。
    原来这么多年，伊利亚从来没有变过。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他现在竟然要利用他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文扬觉得过意不去，儘管只有一点点。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抿了抿唇，再三考虑后，开口说道：“我们打算在今年结婚。”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原本。”
    “中国人很传统，流產是大事，她助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文扬皱起眉，用拇指擦过脸颊的伤痕，犹豫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后，她家里人还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当然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害她受伤。”他从伊利亚脸上收回目光，转头凝视病房的方向，儘量表现出深情的模样。
    “我很爱她，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已把她当做我生命的全部。”
    “如果她因为这件事陷入抑鬱……”文扬摇头，掩不住声音微颤：“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以恋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恨我，会不会再也不想见我……”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夸张了，x小姐虽然是中国人，但中国人并不会传统到意外流產就要跟对方分手。文扬之所以这么说，一来他很确定伊利亚不瞭解中国，二来林维亚的举动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藉口，就算是伊利亚，也不得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很严重。
    严重到他必须给自己弟弟一个交代，才能平息此事。
    摈弃了心中的那一点良知，文扬的每一句都在逼伊利亚做出取捨。
    伊利亚深感无力，他没办法为嘉玛说情，哪怕她不是故意的，哪怕自己对她很有好感。
    嘉玛失手，间接导致x小姐流產，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消逝，这些都是事实，他无从辩解。如果这时候他还执意要和嘉玛在一起，劝说文扬和x小姐接纳她，无疑是不顾兄弟情面了。
    那以后还怎么相处？
    为了不让x小姐看见嘉玛，勾起伤心往事，他们兄弟俩以后就一辈子不打交道了吗？
    很显然，在嘉玛和文扬之间，他更愿意维护他和文扬的兄弟感情。
    虽然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有股说不出的蹊蹺，但不管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是真的纯属意外，到了这地步，他都不得不表态。
    “别太消极了vk，我看得出来她也很爱你。这辈子能遇见挚爱是件很幸运的事，可惜哥哥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伊利亚朝他微笑，声音却有些苦涩，“老爹已经对我够失望了，就算我不结婚也没什么。但你不一样，从小到大，你最听老爹的话，现在好不容易遇到深爱的人，老爹也认可雪丽小姐做你的未婚妻，你们就应该好好在一起。”
    “我很期待你们的婚礼。”
    “抱歉啊，做哥哥的却让你承担这么多。”
    伊利亚再次露出笑容，“以后再一起去玩吧，下次就我们三个，家庭旅行。巴黎怎么样？雪丽小姐会喜欢吗？我可以给她介绍认识的服装设计师……”
    文扬“嗯”了一声，后面伊利亚还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在听，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伊利亚的态度很明确，他更接受x小姐作为家人，而嘉玛，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外人了。
    他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关係了。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文扬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想到病房里的x小姐，不知道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决定给她点时间，暂时不去打扰她。
    ……
    “……所以说，我没怀孕，都是演的，也没做手术，我进去躺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一边，x小姐正耐着性子跟林维亚解释。
    “全是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伊利亚和嘉玛分手，你明白吗？”
    林维亚规规矩矩立在床边，低着头，拘谨地就像个犯了错被班主任责罚的小学生。
    “明白了。”
    “那你说你错在哪儿！”
    “您说过不喜欢小孩，所以不会怀孕，我应该相信您，而不是听信薇薇安小姐的话。”
    x小姐气得用手指猛敲桌面，“重点是这个吗？？”她只恨自己坐在床上，不能跳起来敲他的木头脑袋，“重点是你不应该跟文扬动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应该跟他动手！”
    林维亚急道：“可是就算事出有因，文先生也不该让您冒险，万一您真的受了伤……”他硬生生顿住，握紧拳头，把后面那句“我该怎么办”吞回肚子里。
    万一x小姐受了伤，像薇薇安说的，生命危在旦夕，他想都不敢想。
    x小姐是他的主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她，如果x小姐出了什么事，他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
    他知道他不应该和文扬动手，但他真的愤怒，也很害怕。
    可是这些情绪，他没法说出口，也没资格让x小姐体谅。
    “……对不起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和文先生动手。”林维亚叹了口气，这句话妥协的意味明显，他不想跟x小姐争论，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他也不该奢求太多。
    x小姐看着林维亚，这个男人跟了她十三年，他那点情绪她还不知道？
    他的道歉不是心甘情愿的，但很多事情不能用对错来界定。
    她跟文扬的关係不仅仅是婚约，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她虽然喜欢文扬，但还不至于到恋爱脑的地步，她很清楚，文扬要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冒这个险，更别提默许她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对文扬来说，他们的关係，首先是基于利益一致的合作，其次才是恋人、伴侣。她现在的势力，很大一部分还得依靠文扬，至少目前来说，他们的联盟不能散，所以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林维亚都不能跟文扬起衝突。
    如果起了衝突，她肯定是站在文扬这边的。
    哪怕让林维亚受点委屈。
    x小姐按压着眉心，稍稍缓和了一点脸色，对林维亚摆手，示意他蹲下来。
    她侧着身，用右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那里有一道红痕。
    “疼不疼？”她轻声问，叹道：“你是不是让着他了？”
    就算文扬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和佣兵出身的林维亚打平手，这点x小姐还是有数的。
    “嗯。”男人温顺地点头，“我没用全力。”
    “总算还不傻。”x小姐扑哧一笑：“你要真把他怎么样了，我都保不住你。”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嘟噥着“痛经，帮我揉揉”，闭上眼睛，小声说道：“我现在靠他撑腰，得罪他对我没好处，你也别去招惹他。”
    “嗯。”林维亚静静地陪着她，隔着被子轻柔地抚摸她的小腹。
    “你知道纳西索斯为什么对我这么重要吗？因为他的地盘在欧洲，现在只不过被德里斯那个老混蛋压着，出不了头。等我把那个老东西收拾了，再暗中帮助他拉拢周边势力，让他取代德里斯成为欧洲最大的军火商，那我就不用怕跟文扬翻脸了。”
    “也不是说非要跟他翻脸，反正做两手准备总是不会错的，万一我俩利益衝突，我好歹有个底牌。”
    说起纳西索斯，x小姐突然想起来，按住林维亚的手，问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纳西索斯送回国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啊……”经x小姐提醒，林维亚这才想起他来俄罗斯的目的。
    他本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向x小姐汇报，所以把纳西索斯交给陶非明之后，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只是刚到莫斯科，就接到薇薇安的电话，这才那么快出现在医院。
    林维亚俯身贴近x小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x小姐的脸色突然大变，眉头紧拧地问：“真的吗？”
    “薇薇安小姐的情报，加上我调查的结果，不会错的。”林维亚面色严肃地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文扬和薇薇安之前一直盯着她看，文扬还说暂时不告诉她，薇薇安也说她最好不要知道。
    如果情况属实，那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x小姐当机立断道：“立马帮我办理出院，我要回国，越快越好。”
    林维亚頷首：“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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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iii：文扬和夏悦的性格其实很像，都是属于理智派，不会被感情左右【你看这两个人，一个在外面坑自己亲哥，一个在里面暗搓搓做两手准备】。文扬是从小被父亲教育的如此，夏悦是经过纯君的事之后，变得更加现实。性格太像，反而没有办法1v1，因为谁都不会迁就谁。【但是知己和朋友还是可以当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