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96节
作品:《青山撞我》 不想,这时,顾青山忽而眯着眼,嗖地一下转身扫向乐未央,只盯着她的面门一字一句道:“郡主从来没有瞧不上你这样身份低贱的庶女,只因,你从来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眼里,从今往后,我顾某人不希望郡主二字以及顾某本人的名讳再从你乐大才女的嘴里,你的诗里,或者你的画里,当然,还有你的书里再出现,哪怕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还望乐姑娘谨记!”
说这话时,顾青山眯着眼,眼里闪过一抹凶厉之色。
那眼神冰冷刺骨,像是一柄瞬间凝固成冰的冰刃,刀刀入骨。
说完,只嗖地一下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一眼,仿佛再看一眼,就会生厌似的。
话一落,顾青山将袖子一甩,直接凌厉而去。
不想,正要跨过月洞门时——
“小哥哥——”
这时,乐未央忽而红着眼在身后喃喃唤着。
而听到这声呼唤声后,顾青山脚步再度一顿,这时,忽而一阵疾风刮过,与此同时,一道柔软的身躯瞬间直直朝着顾青山身后扑来——
只见乐未央哽咽的扑上前一把紧紧搂住顾青山的腰身,骤然呜咽道:
“小哥哥既然见死不救,那么,当年却又为何见义勇为……”
“早知如此的话,小哥哥当年入城那日,便该任由未央葬身城楼,葬身雪海的——”
“小哥哥若想未央死,未央便是死,也该死在那日的城楼之下——”
乐未央仿佛抱住一根浮木似的,紧紧抱住顾青山的腰身。
因对方哽咽的话语,让顾青山有片刻的恍惚,继而忘了躲开。
等到顾青山缓过神来后,只见他冷着脸,面带厌恶般双手抓住紧紧扣在腰身上的两条胳膊便要冷若冰霜的扯开,却不想,就在此时,只见远处的月洞门外一片烟绿衣角一晃而过,仿佛有所感应般,顾青山立马嗖地一下抬眼准确探去,便见圆圆的洞门外,一抹烟绿身影正立在那里,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们。
作者有话说:
1,可能这章写得含糊,有人看不太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文会以顾青山向安阳解释的方式慢慢展出。
2,“小哥哥”这个情节,可能有人看得不仔细,不记得了,前面有伏笔,一笔带过了,就是顾青山14岁回京时,下雪天救过一个小女孩,然后好多人传扬,安阳在宫里还听到过他这些“神勇”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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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几乎是在视线触及到那片衣角的那一瞬间, 顾青山那双寒冷的双眼便下意识地微微一缩,眼里已警觉般染上了一分危险的气息。
然后在视线直直对上远处那张因面无表情而变得十足冷艳的面容后,顾青山的心脏骤然一窒。
心里顿时染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四目相对间。
哪怕顾青山向来性情淡定,他遇事从来都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哪怕当年在孤山上遇到狼群, 依然能够镇定自若, 然而此时此刻, 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丝慌乱之意。
哪怕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顾青山一贯淡定的神色在触及到安阳那双面无表情的桃花眼时,明显骤然一变。
当初不过是一本无关紧要的游记, 竟差点儿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而今——
他几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 将缠在他腰上的那十根手指掰扯了下来, 因力道太大, 动作略显粗鲁,带得身后那道清瘦如烟的身子一个趔趄, 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乐未央整个人此刻还沉浸在与顾青山“相认”的情绪激动中, 猛地被一股力道带飞了,整个人身子一个踉跄, 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她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等到她揉着发疼的手指站稳后, 视线一抬,便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道烟绿身影。
看到安阳郡主的那一瞬间,乐未央神色也跟着骤然一变, 脸上苍白得再无一丝血色。
浑身甚至抑制不住的微微轻颤了一下。
许是因这一场面发生得太过突然, 以至于三人各自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纷纷一动未动,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固。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山抿着嘴率先一步打开了这片死寂,只朝着远处安阳低声唤了一声:“郡主——”
他下意识地抬起步子要向安阳走去。
却不想,他刚一抬步,便见远处安阳倏然醒悟似的,只下意识地朝着身后飞快地后退了一步。
顾青山再往前走一步,安阳便机械般再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她躲避不及。
顾青山的步子终于一顿,背脊骤然一僵。
安阳也一时脊背发硬发僵着,她直直抬眼一动未动,死死盯着顾青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汪死水,一片死寂,良久良久,忽而直接倏地一下,转身一言不发的便直接便往外走去。
举止透着一丝决绝,整个过程,不再看顾青山最后一眼,仿佛他压根不存在似的。
那股漠视,那股决绝,仿佛透着某种类似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决然。
到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再与他多说的地步。
正如方才,他在乐未央面前,甚至连一个眼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多与她啰嗦。
相处这一年以来,顾青山也算是渐渐了解了几分安阳郡主的脾性,她看似高冷傲娇,时时端着一副郡主的傲然姿态,其实骨子里是能够同明月等人打成一片的,远不如她外表看上去那般高冷漠然。
当初,他从安伯侯府领回一枚婢女那回,她虽气得要命,一路嘴抿得似个河蚌,却也到底允许他上了马车,她的气全然原原本本摆在了明面上。
后来,七夕前夜无意间撞见他跟乐未央在衙门前“寒暄”“说话”,更是气得一路往马车上冲,更是气得甚至直接命人将衙门里的椅子给搬了出来,直接横在了他们之间,气得直接坐在了大马路上。
每每如此,顾青山虽头疼脑热,却也知道,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觉得那个时候的郡主就是个炸了毛的小猫,只要耐着脾气悉心解释,顺着她的毛发一准能将人给抚顺了,她并非不讲理的女人。
直到那次,游记那次,才知原来不声不响,便才是到了真正无法回旋的地步了。
而这一回,只觉得更甚。
这一刻,顾青山心中莫名一慌。
就在顾青山抿紧唇角正要大步追上去之际,这时,走了两步的安阳忽又嗖地一下停了下来,随即,只见她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忽而又缓缓地转过了身来,而这一次,她的目光越过了顾青山,直接将视线落在了顾青山身后,那道高洁高雅的白色身姿上。
安阳与乐未央隔着一个顾青山,两人隔空遥遥对视着。
正如顾青山方才所言,她乐未央纵使才情在外,受不少学子追捧歌颂,却依然没有资格出现在她安阳郡主的眼里。
一个岌岌无名的庶女,便是才情再盛,也不过是个颇有些才情的庶女罢了,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大俞王朝所掌控的天下里,赫连二字才代表着一切权势与富贵的巅峰。
在掌权人的眼里,这世间再好看的皮囊,再有才情的读书人,一切不过是为皇权效力,为皇权锦上添花的棋子罢了。
便是一个名震天下的状元郎,当权者若赞他赏他,他便能名动天下,若厌他弃他,一个状元郎顶了天也不过是个被发落到边陲之地上任的便宜县令罢了,一辈中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何况,不过一介区区庶女。
安阳站在皇权的顶端,若非她跟顾青山这些年来的种种纠葛传闻,安阳是连个眼尾都落不到她身上去的。
然而此刻,只见安阳去而复返——
乐未央见安阳郡主一步一步面无表情的朝着她走了来,乐未央脸色瞬间难堪至极,她随着安阳郡主的步步走近而下意识地步步往后退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乐未央更加清楚明了的知道她安阳郡主的华贵万千,丹旸县主算得了什么,七公主算得了什么,便是当今宠冠六宫的万贵妃,以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一个个又都算得了什么,在生命的那场漫长的长河里,整个大俞王朝的女人,无一人能及她安阳郡主的威仪。
乐未央从未曾想过要真正的同她安阳郡主作对,纵有不甘的时候,纵有不忿的时候,也不过是实在气不过了,将满腔怨怼嫉妒隐晦的宣泄在了作品之中罢了。
她从未曾想过要同她真正撕破脸皮。
更没有想到,被她亲手“捉”住。
乐未央的脸色瞬间白得透明。
这时,只见安阳郡主已踏步至了她的眼前。
“郡主,您……您误会了,我与小哥哥——”
乐未央脸色苍白的开口,然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从辩解。
“乐姑娘——”
她刚一开口,便见安阳郡主立在她的眼前,生生打断了她苍白无力的解释,安阳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安阳虽无父可护,无母可依,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骑到我头上撒野的,乐姑娘三番五次染指本郡主的人,那么,想必是早已做好激怒本郡主的后果了!”
安阳死死盯着乐未央,只一字一句道:“皇祖母在世时,曾教导本郡主说,说人在这个世界上若做错了事是要接受惩罚的。”
“那么,乐姑娘也不能例外!”
安阳淡淡看着乐未央,字字平静开口说着。
她神色依然不见任何凌厉,如同权爵世家的当家主母,端坐在高位,说教一名岌岌无名,犯了错误的粗使丫头似的,甚至连片刻解释都懒得听了,话一落,只见安阳郡主将下巴一点,直接了当的发号施令道:“蕉月,掌嘴!”
话一落,身后侍女蕉月立马一个疾步上前,直接抬起手动作凌厉的朝着乐未央的面门掌掴而去。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直接在空中传响。
乐未央清瘦的脸颊直接被蕉月一巴掌扇到了另外一侧。
顷刻间,嘴角溢出了淡淡血迹。
乐未央似没有料到安阳郡主竟如此不留情面,压根不给她说话解释的机会,竟直接令人掌掴她。
她被这一巴掌扇得有些懵。
半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乐未央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整个人愣愣地,久久缓不过神来,以至于那张一向清高淡泊的脸面上竟有片刻的扭曲变形。
若是从前,被人这般欺辱不过是常态,而今,她乐未央早已走入人前,今非昔比,她无论到哪儿皆被人拥为座上宾,她已渐渐习惯众人高捧,忘了从前,而这一巴掌,仿佛直接将乐未央给打回了原形似的。
乐未央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看向安阳郡主的眼神似有些不忿,却又好似有些忌惮,她内心剧烈拉扯着,最终,微微红着眼,缓缓抬着眼,将视线移到了郡主身后那位如同神祗般的公子身上。
那一年六岁的她失足从楼上掉了下来,她以为她死定了,却不料有天神降临,只觉得天空中一道白光一闪,以为死定了的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任何痛苦,她掉到了一道宽阔结实的怀抱里。
那一次,她被天神救助了。
而这一次,乐未央希冀的眼神再次朝着天神的方向投射而去。
而这一次,天神就在眼前,却对她视而不见。
顾青山双眼一直紧锁在了安阳郡主的身上,从来不屑分她分毫。
哪怕安阳郡主如此盛气凌人,他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任她欺凌弱小,嚣张跋扈。
乐未央一时紧咬红唇,双眼顷刻间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然而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入安阳的眼里,却叫她啼笑皆非。
庶女就是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