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贤妻太薄情 第34节
作品:《我家贤妻太薄情》 骆晋云回道:“你身子弱,当心夜风,若是病了,你哥哥更加担忧。”
夏柳儿点点头。
然后说:“将军,我想让人去外面买些香纸元宝来烧给哥哥,可以吗?他在梦里和我说了许多话,说他见我这样,在那边心神难安,我怕他是有意托梦。”
“不过是日有所思罢了。”骆晋云回道:“烧纸而已,你想烧便烧。”
夏柳儿露出笑来,向他道谢:“谢将军,我是怕府上的人嫌我烧这些晦气,怕她们责难。”
骆晋云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问道:“她们常责难你么?”
夏柳儿低下头不说话,身旁芬儿说道:“原来没有,可现在……闲言闲语多了,她们就看姑娘笑话似的,不将她放在眼里,也常明里暗里慢待。”
骆晋云知道,这是为她没进门的事。
说好的要进门,却无缘无故变了,然后也没了交待,自然会有人说闲话。
是他将柳儿从杭州带过来的,如今将她晾在这里,确实不该。
“明日我再让人看日子,到下一个吉日便接你进门,还是按原来的安排办。”他说。
夏柳儿将头埋得低低的,带着羞怯,轻轻“嗯”了一声。
回房睡下时,骆晋云怕自己第二日忘了,交待如意:“明日你和长生说,让他找刘先生看个日子,好接柳儿进门。”
“好,我明日一早和长生说。”如意应下。
第37章
第二日的朝会倒没什么要事, 散得早,骆晋云走在前面,到宫门口时, 襄王从旁过来, 和他道:“元毅,待会儿下值了,去我府上坐坐?自来京城,咱们还没好好坐下喝一杯。”
襄王是皇上的同胞弟弟, 不怎么理事, 平日就好吃喝玩乐, 骆晋云身为大将军, 又为人谨慎, 与皇亲往来都十分注意, 但与襄王关系却不错。
听他这样说,骆晋云笑着答应:“好, 那王爷备好酒。”
“上等的竹叶青, 至少封了五十年。”襄王得意道。
两人约好便各自离了宫门, 等到下午,骆晋云到襄王府。
如今的襄王府, 就是曾经越朝的平南王府。
自京城被攻下后,皇上便将此地赐给了襄王做府邸,骆晋云之前也来过一次,当时只觉得明明是武官住处, 却有许多文气,并未留意其中花草树木, 如今再进这宅邸, 忽地就想起:这是那个人曾住过的地方。
她应该也来过吧, 或许直到现在,也常会想起这里。
襄王也是个爱侍花弄草之人,搬进了这宅邸,却说这院子修葺得很好,没怎么改动。
这儿与骆家十分不同。
或是湖石假山,或是清泉小池,以及细竹野藤,亭台楼榭,有一种秀美与诗情画意,似乎天生就适合住着贵公子与大家闺秀。
襄王迎出来,说自己最近得了一幅画,拉骆晋云同赏。
骆晋云笑道:“我赏刀枪还差不多,可不会赏画。”
襄王神秘道:“不是旁的画,是仕女图,美人,你肯定喜欢。”
骆晋云心想怎样的画他也不喜欢。
但襄王胜情难却,他只好随他一起去书房。
到了书房,襄王才说道:“元毅,你进这宅子,心情如何?”
骆晋云微愣,似乎被人戳中心事一样,一时无言。
襄王继续道:“我料想你心情一定不佳,毕竟对你来说,还从没在这种事上失过手,以致被皇上责备。”
骆晋云才知原来他是说这个,苦笑一番:“是我大意。”
“但今日,我要给你看个好东西。”襄王说。
说完从桌后架子上拿出一幅画卷来,在桌上将画摊开。
“你看这个。”
骆晋云看向画卷。
不是他平常所知道的那种仕女图,画里是一株满树花开的白色玉兰花,而这玉兰花旁,却露了个粉衣少女的身影。
她坐在秋千架上,因秋千被荡起,才在玉兰花后露出半张笑颜,却是人比花娇,引人心动。
“这是在裴隽卧室的一只极隐蔽的暗格内找到的,连之前查抄这儿的官兵都没发现。”襄王说道。
“我仔细比对过,这就是裴隽的画,但据我所知,他从不画人物画,仕女更是没画过,这大概算是他唯一画过的一幅人物画。”
骆晋云只觉自己喉间有些梗涩,假意不解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是他倾慕的女子。”襄王说。
骆晋云看着那画中少女,问:“画师画人物,不是随意画的么?或是以身边丫鬟侍妾之类为模子来画?”
襄王回道:“的确是这样,但裴隽并不是画人物的。且他这幅画里,这玉兰花画得极佳,这少女画工却是稍有逊色。可技法不如玉兰,画得却这么好,便是他已将人刻在了脑子里,十分神态,画出了八分,这才画出了这少女的美貌。
“我猜想,这少女必然是他结识过的人,说不定与少女家人是故交,或是亲戚,所以他才能进入对方后院;这一景象,也必然是亲眼所见,因为之心动,才回家画下这幅画。”
这时骆晋云说道:“我之前查到
,裴隽是有婚约的,他们与金陵唐家是世婚,从小两家便定了唐家三姑娘为裴隽未婚妻。”
襄王笑道:“元毅果然是军旅之人,不懂这男男女女间的□□,他若画的是他未婚妻,又何必偷偷摸摸将画藏得那么好?
“若他就是随手放在书房或是卧室或是哪里,那证明他就是随意一画,没别的心思,可就因为他画了就好好藏起来,又将这女子画得如此美貌传神,这就证明他不是随手画,他画的是自己的心,这女子必定真有其人,也必定被他爱慕!”
见骆晋云迟迟不说话,襄王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得空,可以去查查这女子是谁,若这女子还活着,也没南逃,便可以把她弄在手里,说不定就抓到了裴隽的软肋,日后定有用处。”
骆晋云回道:“王爷提醒得是,若不是王爷点明,我倒以为只是幅普通的画。”
襄王叹声道:“你呀,和男人处惯了,弄惯了刀枪,不懂这些少男少女的小心思是正常的。不过这画中的女子只有半张脸,又过了这么多年,真查起来想必是不好查的,只是我看见这幅画就想起了你,所以才叫你来。这画就送给你了,你稍后拿回去。”
骆晋云道谢:“如此,就多谢王爷了。没想到裴隽一个王府世子,竟还有这份心思。”
襄王笑道:“我也是没想到,但现在回想,就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你以前没和他见过,但我是见过一面的,确实芝兰玉树,风采非凡。但他十分清正,那时宴上跳着波斯舞,不知你见过没有,那异族女子露着胳膊,露着腰,圆臀扭得直往人心里撞,座上人都看得眼睛发直,如我这样的都只能强作镇定,他却端坐如常,丝毫不为之动心。
“不只是善于律己,还是心有所属。”襄王说着感叹:“也难怪当初京城女子那么钟情他,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听说他父亲平南王裴谟广一辈子只有平南王妃一人,再无妾室,夫妻间情深似海,所以平南王死后王妃便自缢身亡。而裴隽,据他亲口所说,若能娶心上人,自然不再看旁的女子,也不纳妾,那姑娘家们听了这话,必定爱他爱得深啊!”
骆晋云淡声道:“不过是不纳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襄王摇头:“怎么没有大不了,就说你我,就说肖放他们,有几人能做到?”
骆晋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没开口。
果然襄王就说道:“你不是也从外面带回个姑娘吗,我虽然不理事,却是百事通。”
骆晋云只得无奈一笑。
襄王说道:“所以啊,这男人哪个能逃得过美人呢?特别是许许多多的美人。所以如裴家父子这样,我还真是佩服的。”
骆晋云看着眼前画中的少女,手不由自主收紧。
旁人或许难看出来,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薛宜宁。
原来,她十几岁时是这般模样。
原来,她还有笑得如此天真烂漫的时候。
他们是世交,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名门闺秀,芝兰玉树的世子爷爱慕着娇美明媚的闺中小姐,闺中小姐也对世子爷暗藏情愫。
然后,他偷偷画下她的肖像,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他凭才气拿下城中人都艳羡的发簪赠给她;她则种着他擅画的兰花,磋磨年华也不谈婚嫁,一年一年等着心中的公子。
那是她的少女时光,是她与他的故事,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命运降临在她面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尽管他是她的丈夫。
最终,他没在襄王府喝酒。
原本襄王找他来就不是为喝酒,见他没心情,便没强留。
回到家中,骆晋云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再次打开那幅画。
看
了一会儿,他拿出火盆来,将画放在盆内点燃。
看着那画被火苗吞噬,心中竟有一种畅快感。
仿佛这火苗烧的不是一幅画,而是那两人的所有过去、未来、和情爱。
天黑时,长生进来道:“刘先生算好了,说三日后便是吉日,下一个合适的吉日,还得两个月之后。”
骆晋云应了一声。
长生又问:“那要吩咐人开始准备吗?”
“要准备,夫人会安排的,我稍后和她……”话未完,他想起襄王说的话。
“姑娘家们听了这话,必定爱他爱得深。”
她喜欢他,也有这原因么?
因为他说不纳妾?
“将军?”长生见他失神,喊了一声。
骆晋云回过神来,低低道:“此事我去说吧。”
“是。”
长生说完,想起什么,又说道:“如意说下午庞将军让人来过,邀将军去教坊司喝酒,府上已告知将军去了襄王府。”
骆晋云“嗯”了一声,示意知道。
长生便退下去。
他在房中坐了坐,却又站起身,出府去乘上马,前往教坊司。
庞子峻正在教坊司内听琴,却是独自一人,桌前一壶酒,几碟菜,倒显露出几分落寞来。
见到他,不无意外道:“你不是说去襄王府喝酒了么,怎么还来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