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89节

作品:《春日狂想

    “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个字了。”
    那人的声音比寒风都冷漠,“是不是不重要,我不在乎了,即便是,”他漠然轻蔑地嗤了声,“你的爱又值多少钱。”
    “是啊,”女人低声笑起来,“我的爱和我的人一样,卑贱,肮脏,所以不值一提,所以我从没说过。你该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的,和我这样的人从没有过任何关系的。”
    “那你还叫我来做什么!”明朔冷声。
    倪白晴仍是笑着,仰起脸,眼泪从她漂亮的眼睛里,像琉璃石那样晶莹剔透地落下来。
    她身后长风凛冽,美也惊心动魄。
    “因为我自私啊,我就要你选。要么选拉住我,”她抬起纤细苍白的手,“要么……”
    红唇勾起,濒临悬崖前的笑蛊人至深。
    她无声说了句话。
    大约被风吹散了,或者她不愿他听到,于是明朔没能辨清,他只皱着眉,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但明朔回神,蓦地停住了。他将手插回裤袋,冷笑了声,转开脸:“你别想我再被你骗第二回 。”
    倪白晴歪过头,像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眼神俏皮笑容纯净,苍白的指尖压着颤栗固执地朝着他:
    “你真的不拉住我吗?明朔。”
    “……”
    插袋的指背绷紧,冷白筋骨和淡青血管微微绽起。
    陈不恪眼皮轻抽动了下。
    是倪白晴,不是却夏。是戏,不是现实。
    陈不恪用力阖了阖眼。
    然后他听见风荡过长空。
    风里她轻声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拉住我的人了。”
    “哗——”
    女人向后倒下。
    雪白的衣裙划过割裂的刀痕,她跌落向无尽的空野。
    像是单薄的被风吹走的蝴蝶,即将死在它最留恋的那个盛夏。
    陈不恪额角狠狠地抽动了下。
    再睁开眼的同时,他一个箭步跨到天台边缘,那道苍白的身影已经向后跌下。
    够不到,来不及。
    …不可以。
    陈不恪想都没想,他按着栏杆,长腿一越,直接翻跳出了天台。
    半空中。
    他狠狠攥住女孩的手,用力一拉。
    借跳出楼外时的推力,陈不恪终于将女孩抱进怀里。那最后的刹那间隙,他凶狠地抱紧了怀里惊愕睁眼的却夏,屈膝调整重心,翻身在下。
    陈不恪声哑。
    “接到你了。”
    “——”
    “…砰!”
    压着现场惊掀的尖叫和呼声,两人重重砸进了楼下的充气气垫里。
    第41章 狂想
    ……
    一场有惊无险的综艺录制终于结束。
    《聚餐》导演组是徜徉在全节目组的热泪里, 满怀感恩地把那两尊大佛送走的。
    全体感想只有一个:
    总算录完了。
    高导大风大浪见多了,但白毛这儿的妖风祸害浪,他是真没见过。
    别人来节目想剧宣, 这人来节目是想官宣。
    那可是陈不恪, 白毛顶流,断层top, 圈内人尽皆知的恪总, 粉丝量乌压压地盖过大半个娱乐圈, 要是在《聚餐》官宣了……
    那绝对是要搞死节目组的节奏。
    高思哲还心有余悸地犯着嘀咕, 一位副导演目送着离开的嘉宾专车, 一脸八卦地过来了。
    “高导,陈不恪和那个叫却夏的小姑娘, 应该是在拍拖吧?”
    “管好嘴,”高思哲瞥他,“咱们可不能乱说话。”
    “哪算乱说,我看人也没想掩饰。”
    “那也不行——你有确切明文的证据吗?你是见着人家拉手还是见着人家亲嘴还是见着人家滚床单了?”
    “可是这……”
    “只要没有——”
    高思哲做了个让对方不要说话的动作, “那这乱七八糟的话你就不能说。不然让人家工作室反告你一个名誉侵犯,你也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副导演撇撇嘴:“依我看, 按陈不恪这行事作派,让人拍到实锤就是早晚的事情。”
    “拍呗,只要不是咱们的锅就行。”高思哲望了一眼远去的车, 转身走了。
    此时。
    陈不恪专车内。
    却夏从上车就一直安静着。准确点说,是从拍完那场剧情还原后,她就在本性的沉默上加了一重枷似的, 连表情和眼神交流都很少了。
    但也并不是冷淡, 更像是心不在焉地走神着。
    陈不恪在节目组录制里还收敛克制居多, 到了车里, 前后排又有私密挡板隔着,于是从一上车,却夏的手就被他勾过去缠住了,她本能挣了下,没挣开,干脆随他握着。
    临时为了让出这个通告的时间,陈不恪最近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上车以后,他很快就靠着临近却夏那边的靠枕间隙,昏沉地睡过去了。
    却夏正浸在思绪里,肩上忽然一沉。
    她怔了下,回眸。
    白毛顶流毛茸茸的脑袋就歪歪斜斜地靠在她肩上。细碎的发从他额前垂下,被光镀着一层薄薄的毛边,又拓过凌冽的眉眼和清挺修长的鼻梁。
    却夏眼神动了动,停了几秒,她抬起没被他攥着的那只手,替他挡住落去眼睛前的光。
    这样安静无声睡过去的陈不恪,还真像只正小憩的,无害但硕大的白猫。
    …不过无害是假象。
    却夏从今天拍完那场坠楼戏后,就一直怎么忘也忘不掉——
    在她向后跌下,头顶望着的漫漫无际的长空,没有一丝遮挡。
    然后那张俊美却狰狞的面庞越过栏杆翻下。
    他扑向她。
    他像疯了吧。
    他怎么会忘记是拍戏呢。
    ……他明明忘了。
    又为什么要跳下来啊。
    却夏忽然从那种空茫茫的失重感里回过神,她拧皱起纤细的眉,盯着近在咫尺这张被粉丝们称为神颜的侧脸,他切实的存在感让她一下子从那种茫然里挣脱。
    她找到了辨不明的情绪后,最真实的反应:她生气又莫名地后怕。
    “陈不恪。”却夏低声。
    “……”
    “陈不恪。”
    “……”
    却夏没喊第三遍。
    她蹙着紧巴褶着的眉心,抬手,用力揉了把毛茸茸的白毛——
    给他从凌乱不羁的微卷,揉成了鸟窝。
    “。”
    陈不恪密垂着的长睫轻晃了下,但仍没睁开。
    薄唇倒是微微张合:“不起来。”
    却夏梗了下:“不是让你起。”
    “哦?”
    白毛慢悠悠睁开了一只眼睛,拿漂亮的琥珀色虹膜缠着漆黑瞳孔的眼睛单睨着她,似乎不是很相信。
    “那你还会主动喊我?”
    却夏踟蹰两秒,还是绷着脸开口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
    “下午那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