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薄荷 第13节

作品:《一盏薄荷

    最终还是被卓茵茵带到了蛋糕店,只是卓茵茵和店员说了一下,迟穗就看到店员拿出一个早已包装好的蛋糕。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卓茵茵早已预订的。
    蛋糕上的草莓很鲜艳,卓茵茵切下一块,先递给迟穗。
    迟穗接下时,手肘带过身边的包,不小心将它打落在地。
    卓茵茵顺手将包捡起来,还给迟穗时,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她说:“是那个男人送的?”
    迟穗点点头,先吃掉了蛋糕上的草莓。
    平时它是被锁在柜子里的,但是今天很不巧,陪伴迟穗许久的帆布包报废,所以它重见天日,代替一天的帆布包。
    卓茵茵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那你们现在,感情好吗?”
    她对于迟穗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感到费解。有些神秘,不像普通的男女朋友。
    迟穗想了想,大约是很好的,迟穗想到那天的日出,眼尾不自觉柔和地玩起来,她也是这样回答卓茵茵的。
    卓茵茵用小叉子一下一下戳着桌上的蛋糕,纠结万分,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那个男人,”她不知道温敛的名字,总是用那个男人来替代,“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
    迟穗刚刚弯起的眼角稍稍落下后,又很快扬起。
    “没关系,我知道的。”她只是,还是很喜欢他,就像喜欢年少时常常幻想的瑰丽梦境。
    蛋糕店对面的高楼上的宣传屏在夜幕中变换颜色,其中一个画面引起卓茵茵的关注,她叫了迟穗一声,问在宣传屏上的女生是不是她们学校的。迟穗顺着卓茵茵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好宣传屏已经跳到了下一则广告。
    也不能说是广告,是一则宣传电影的宣传片,是映着蓝天白云与绿叶的校园,看起来是很清新的校园恋爱片,也许就适合在春意萌发的四月观看。
    迟穗想到上次和温敛讨要的奖励,又惴惴揣测恋爱片温敛会不会喜欢看。
    卓茵茵的注意力也转到这则宣传片上面,在迟穗耳边说着这个电影的火爆,连宣传曲也成了近段时间的热门曲目。她拉着迟穗手臂提议:“穗穗,要不要找个时间一起去看。”
    迟穗对她有些抱歉,因为卓茵茵刚刚还对温敛表达过不好的观感,她模糊了温敛的名字,只说了要和别人一起去看。
    可卓茵茵哪有不明白的,她放下手,还是气不过,点着迟穗的额头,说她恋爱脑。
    迟穗笑着,任由卓茵茵点着她的额头。大约人一生之中总要有奋不顾身的时候,而迟穗将寥寥的奋不顾身,给了温敛。
    她是在和卓茵茵一起回宿舍的时候,将这则宣传片转发给了温敛,而温敛的回复姗姗来迟,在第二日她帮高中生补完课才出现。
    那天补完课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天色完全暗下来。原本不应该这么晚的,只是因为学生最近成绩起伏大,迟穗就又多花了一些时间替他巩固知识。家长过意不去,想要捎迟穗一程,顺便请她吃个饭,被迟穗婉拒了。
    虽然拒绝家长时迟穗笑着说不饿,但是走到外边时,迎面一阵凉风过,她忽然就很想吃点热的。
    这边的别墅区也有超市与便利店,只不过位置稍远,步行过去的话,大约也要十多分钟。但是这块高级别墅区,夜晚也是明亮的,路灯盏盏,灯火通明。所以这十多分钟的路程,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便利店里货架上食品满满,靠近收银台里放着关东煮和烤肠,但是店员却不知所踪。迟穗看着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耐心等店员过来。
    温敛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弹出来。
    “喜欢这个?”
    四个字和一个问号,但迟穗已经能想象出他在手机面前挑眉的模样,或许也没有挑眉,而是不带表情地发出这一行字。
    迟穗笑着打下:很喜欢。
    便利店的玻璃门开合,清脆的电子音说着欢迎光临,又来了一位新客人。迟穗从手机上抬起眼,可是店员还没来。
    脚步声在她不远处停下,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拿两盒烟,万宝路。”
    迟穗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胡振文也没想到是她,微怔过后,笑着问她:“你在这里打工?”
    迟穗想起上次也是在这个别墅区碰到胡振文,大约他就是住在这里吧。
    “不是。”迟穗否定,她又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套着一件蓝色的背心,可能就是因为这件蓝得透彻的背心,被胡振文误认为店员了。
    收银台后的房门开合,店员终于来了,她看到收银台前站的两位顾客,连忙道歉,又问他们需要什么。
    迟穗稍稍侧身,让胡振文先说。她想要点关东煮,时间会更长一点。
    店员替胡振文拿了烟,又拿出明显是加宽加高过的纸杯,帮迟穗放关东煮。
    胡振文拿了烟也不走,靠在收银台边,问她到底是做什么兼职。
    可能是想挽回刚刚被误认为店员的尴尬,胡振文才有了这么一问。迟穗也没有隐瞒,说了在做家教。
    胡振文将那两包万宝路在手中翻转,看到店员拿出迟穗点好的关东煮,氤氲热气在那一杯关东煮里升起,连带着视线也都模糊了。他看了看迟穗,又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看门外不远处停放的车辆。
    “你做兼职的事,温敛哥知道吗?”
    这个问题,有一点交浅言深的味道。迟穗抬起眼,看了看胡振文。
    “是很重要的事吗?”她说,“温敛是否知道我做兼职。”
    胡振文将烟壳在收银台大理石的边缘敲了敲,眼镜下的眼微微眯起。
    “很重要。”他的尾音上挑,“因为温敛哥也住在这附近。”
    迟穗拿关东煮的手稍稍紧了一些,而后慢慢放松。她知道温敛有多处的房产,在酒店也有长期的套房在,这块别墅区,应该也是温敛众多的房产之一。不过胡振文说的确实没有错,温敛知不知道很重要。
    她有那么许多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其中有那一份可笑的自尊心就是,她不想也不愿意出现在温敛面前的她,是苦苦挣扎着生活的她。
    迟穗需要在这份“平等自由”的感情里,扯上一层层脆弱的遮羞布,好将自己看成也是和他一样的存在。
    关东煮的香气也缥缈了,手脚肺腑的凉意堆积,手心里纸杯的温度怎么暖也暖不过来。迟穗将戒备武装到了眼睛,眼前人不再有斯文的表象,而是洪水猛兽。
    “你过来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胡振文看到面前的女孩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刺,仿佛一只扎手的刺猬。
    好像吓着她了,他想。
    他推了推眼镜,让脸上表情变得更温和一些,才要说话,便利店清脆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等在外面的人进来,看了看怔在原地的迟穗,还有眼里带了丝懊恼的胡振文,勾起唇,笑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温敛似笑非笑地对他们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感谢支持,鞠躬。
    这周周六照常更新,休息时间挪到下周一~
    第17章
    胡振文转过身,声音更加温和,这种温和不是对着迟穗那种居高临下的温和,而是更谦卑的温和。
    “刚巧碰到迟小姐。”他退后了几步,离迟穗更远一些,“闲聊了几句,让温敛哥久等了。”
    胡振文声音温和,语调也平淡,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不夹杂任何感情。
    可惜温敛没有听他说话,他只是看着迟穗,然后抬起下巴,点点她手上的手机。
    “不是说想去看电影。”
    迟穗惊讶于温敛的出现,没想到他下一句,话题就跳跃到了电影。
    “嗯,是……”
    男人的视线清凉,是凛凛高山巅的积雪也不及的凉,可是落在她耳边的声音却是温柔。
    “今天陪你去看。”他弯起眉,在便利店的灯光下也是眉目如画,“去外面车里等我。”
    迟穗踌躇着,她觉得气氛不对,温敛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温敛微垂下眼,眼角至眼尾的弧度像一条冷厉的刀锋线。
    “不想去看了?”他又问了一遍。
    迟穗摇头,走出去时,她小心地碰了碰温敛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她说。
    守在收银台前的店员慌张地左右看看,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防身的道具,她可以拿来保护自己,又或者,可以阻止在店里的两个男人。
    不怪店员这样想,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感觉出此时气氛的不对劲,像是被点燃引线的炸药,还维持着最后一秒岌岌可危的平静。
    在此时的温敛面前,说再多的话语想必他也听不进去,胡振文从没有一刻这样后悔起自己的多嘴。
    他听说过温敛的传闻,这位太子爷被接到的平京的那一年就摔死过自己养的短脚猫,只因被别人摸了摸。传闻真真假假,也许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三十,但温敛的脾气不好,却是百分百。
    虽然近些年来风平浪静,虽然温敛时常挂着温文有礼的面具,仿佛他生来就如此。
    男人拿起他手上的烟,万宝路的白色的壳子在灯光下反了光,晃得眼睛也泛疼。
    “这烟是不是千斤重,压得你寸步难行。”
    温敛撕开包装,抽了一根烟出来,他咬在唇间,眼尾似还在笑着,声音也轻,拿着烟壳在胡振文额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动作。
    “再有下一次,真让你走不了路,看不了人。”
    他放下烟,直起身,眼里是沉静的黑,下面的狠厉阴鸷被很好地压下。
    “不开玩笑。”
    被抽了一根的万宝路重新放回胡振文手里,他看着手上的烟,听到玻璃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电子机器不懂有什么风暴产生,依旧欢送着客人。
    手上的关东煮冷了一半,迟穗不想浪费,仍一口一口吃了。剩下的竹签和纸杯迟穗拿了塑料袋装好,附近望去没有垃圾桶,也没处扔。
    这辆车看起来不像是温敛的,迟穗看着前座的一小盆多肉,漫无边际地想。如果这是温敛的车,虽然坐起来柔软,但陈设看起来一定是冷,会有许多锋利的线条,像是誓要割破人的血脉。
    没有让迟穗想太久,温敛在外面打开了车门。他对迟穗说过来。
    迟穗依言下了车。
    “让王叔去取车了。”温敛手机的光线明明灭灭,时而照亮他霜雪般的侧脸,没能融化一分,可下一句还是在安抚她,“稍微等会。”
    迟穗踌躇着,更犹豫了。她悄悄地,看了温敛好多眼,终究再走近一步。
    “温敛。”她叫着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用疑问句,她加了八成的肯定。
    男人在寂静的夜色里看着她,眉眼本是染了霜雪,可在这时倏忽就笑了。
    “嗯,我是不高兴了,你要怎么办?”他半垂着眼,唇边的笑意仿佛也蔓延进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