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为什么我没有家人呢?」
    稚嫩的嗓音向黑袍的神职人员问道。
    「酷拉皮卡,有些事只有神才会知道,你只需要相信“神爱着每个人”就可以了。」
    「如果我每天祷告,祂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牧师伸出他的大手拍了拍孩子的头,语气是那样的诚恳。
    「一定会的,酷拉皮卡。」
    又做那个小时候的梦了。
    少年在晨曦中睁开了眼睛,从窗帘缝隙透进房间的阳光如他的金发一般灿烂。
    自从放弃作为宫廷乐师的学徒,回到这个偏远城镇的教堂已经过了半年,他也渐渐习惯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现在让那些人暂住在教堂增添了不少变数。
    因为知道牧师会高兴所以同意了调音,另一方面还不清楚他们真正的底细,贸然拒绝也不是个好办法...
    特别是那个男人。
    昨晚是有些松懈了,酷拉皮卡十分后悔自己的坦承,已经不再祷告这个祕密可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
    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真不好。
    正想着如何避开库洛洛,没料到一打开教堂大门,就看到黑发的英俊青年正仰望着礼拜堂中央金色的大十字架。
    阳光照耀着斑斕的花窗玻璃,洒落了一地繽纷的色块,竟让这男人巧妙地和教堂的氛围融合在一起。
    「早安。」
    察觉到接近的脚步声,库洛洛转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酷拉皮卡注意到讲台上佈置的花束,大概是从后院草坪上摘来的野花,整理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你帮忙佈置了花?」
    「是啊,很好看吧。」
    意料之外的善意举动,使少年原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加纠结了,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库洛洛。
    「...你别再皱着眉头了,对这些花可是很失礼的。」
    这人倒是理直气壮的。
    「花也好,教堂也好,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让人露出笑容而存在的呢。」
    酷拉皮卡的良好教养使他无法一直对人板着脸孔,对方就是狡猾地利用了这一点吧。
    「真麻烦你还特地佈置了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不就是你同意让我们住在这里的吗?」
    少年虽嘴上不饶人,但库洛洛看出他并不真的感到生气,花朵或许发挥了一些缓和作用。
    对这个男人,少年决定先发制人以抢回话题的主导权。
    「关于祷告,你昨天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你是想问...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吗?或许是一种直觉吧。」
    库洛洛摀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看你这几天在教堂忙进忙出,却不曾将视线停留在礼拜堂的十字架上,才会这样猜测的...」
    「明明忙着调音却有空关心别人?」
    「那也是因为,有人一边忙碌也不忘“关心”着我们呢。」
    但库洛洛真心所想的是,目光停留在美丽的东西是理所当然,更何况是眼前的少年呢。
    「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特别是你最尊敬的牧师先生。」
    审视着库洛洛深不可测的黑眼珠,这句话真正表达的是安慰还是威胁,还要视情况而定吧。
    「我们做个约定吧。」酷拉皮卡说道。
    「约定?」
    「只要不伤害牧师和这个教堂,其他无论想做什么事都随你们高兴。」
    摊牌到这样的地步,即使是库洛洛也感到惊讶了。
    「当真?而且你没把自己包含在这里头呢?」
    「只要确保了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我会自己看着办,不用你担心。」
    酷拉皮卡的眼神认真又充满着自信,歪着头的样子却有些楚楚可怜。
    「把我自己也算在筹码里,还不够让你愿意答应这样小小的请求,手下留情吗?」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少年虽有着柔弱的外表却意外的大胆,还谈条件呢。就这么有信心自己会对他感兴趣吗?
    好吧
    这次是他赌赢了没错。
    「一言为定。」
    黑发青年说道。
    他在酷拉皮卡碧蓝的眼睛望见了巨大十字架的倒影。
    以上帝为证吗...
    「看来我们可以暂时好好相处了。」
    「彼此彼此。」
    金发少年此刻绽开的笑靨如花,大概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吧。
    周围的空气逐渐放松下来,酷拉皮卡这才不经意地喃喃说道。
    「仔细想想,会发现祷告的事...就因为你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
    「你也认为神只是看着而已...对吧」
    被少年这一提醒,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才翻腾了起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是曾经祷告过的...」
    库洛洛轻轻说着。
    「只是祂从未实现我们的愿望。」
    唯一能够依靠的,一直都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