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营地，山脚下，绿荫环绕。
    前一天下过雨，空气里草木香和满溢的水汽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行车即将到达营地时，独享儿童座椅的小圆团子眼尖看到一片红色想去看，两个爸爸答应带他过去，一家三口进来后才知道那是一片观赏最佳期的红枫林。
    正好。
    山脚温度低一些，路忱给小团子换了厚一点的外套，小孩更加圆滚滚。
    路团悬空的小腿悠哉哉荡，让伸胳膊伸胳膊，幸福得不得了。
    小奶音超级响亮：“路团最最最喜欢大爸爸小爸爸路团一起玩！”
    小孩子的情绪感知力比大人想象中要强。
    过去纪眠灯每天都会告诉路团大爸爸很爱他，但是大爸爸要忙工作挣钱养小爸爸和路团。与霸总接触不多，小路团只有一个“大爸爸爱自己”的概念，会孺慕但不太亲近，悬浮且虚无缥缈。
    路忱过来之后则是用极致的耐心来陪伴他，陪伴不能等于爱，但爱一定包括陪伴。
    路团不用小爸爸每天灌输，也知道大爸爸爱自己。
    他也爱大爸爸啦～
    路忱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只觉得小胖团子走路都想黏他身上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红枫林与营地间的距离并不远，转两道弯几乎可以看到树林全貌。不到两岁的路团照旧对他见到的所有美景报以热忱：“哇～”
    到达落叶范围，路忱把小挂件放下来，脚踩落叶的声音吸引了小团子，他一下地便扶着大爸爸的腿努力弯腰认真看向自己的脚底。
    两个爸爸的视角里，眼底有一只滚圆柔软的雪白动物幼崽，一举一动都有种初生的稚嫩可爱。
    路忱的父爱有一瞬爆表，不甚稳重地想亲秃路团。
    纪眠灯未错过他的眼底毫不掩饰的宠溺，挑挑眉梢有点小骄傲，他们的崽崽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崽崽。
    纪眠灯受到路忱的启发，给小团子挂上了相机，路团视角多多益善。
    枫树林有不少游客，往里走到处都有人在拍照。
    纪眠灯见状拉住疯跑故意踩树叶听声音的圆团子：“宝宝，我给你拍张照片。”
    路团对拍照这件事很配合，抬起头拍拍手手：“好～”
    纪眠灯蹲下给路团拍照片时，路忱在他背后探身看他手机屏幕。
    路总觊觎。
    路团摆了几个pose，低头不知发现了什么，一脸惊奇地捡起一枚树叶，给两个爸爸展示：“树叶宝宝哦！”
    纪眠灯刚好拍到阳光打在小孩手上，翻开原图，构图完美，表情灵动，可以结束拍照。
    他猛地起身，身体供血没反应过来眼花了一瞬，右脚退了半步保持平衡，正好退进路忱怀里。
    路忱替他挡了一下，手指虚扶在他腰侧：“小心。”
    话落他自然收回手望向路团，他的小手举着一枚比大多落叶小一些的红叶。
    小孩的说法充满创造力。
    路忱缓步上前，眼尾带上笑意：“路团也是宝宝，都是小宝宝。”
    路团认真点头附和，指了指自己：“大爸爸小爸爸的宝宝。”
    “对，乖宝宝。”路忱温声答。
    路团捧着圆脸蛋甜甜笑，等看到自己掌心的树叶，又低头看看，小眉头皱了皱，奶声奶气道：“哪个是树叶宝宝的大爸爸小爸爸呀？”
    路忱：“……”
    知识盲区只能求助小爸爸，路忱回身望去。
    纪眠灯捻着手指，朝他笑了一下，边走边随手挑了一枚形状过眼的枫叶，忽悠宝宝：“这是树叶宝宝的小爸爸，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路忱再次：“……”
    他觉得路团不会信。
    然两岁的小宝宝总是能超出他的理解，路团珍惜地接过“小爸爸”，小心翼翼把树叶宝宝放进它小爸爸上面，自言自语解释这个行为：“小爸爸抱抱～”
    他才两岁。
    路忱默念，随手捡起一枚更大一点的，递给团子：“给你树叶大爸爸。”
    路团满足了：“宝宝有大爸爸小爸爸呀！和路团一样！”
    枫叶一家人回程时被纪眠灯带走，他说要做成标本放在家里。
    回营地的路上可能路忱的疑惑太明显，纪眠灯笑了笑温柔道：“路团现在是被泛灵论思维统治的阶段。”
    泛灵论，一个陌生的名词。
    路忱嗯一声，记下来。虽不理解具体概念，但能从字面意思理解一些路团的想法。
    等他们路过一片烧烤地界时，纪眠灯隐晦地戳了一下路团的小屁股。
    路团在大爸爸怀里转回头，刚想说什么眼睛骤然一亮：“肉肉！”
    小孩笑得牙不见眼：“香香～”
    “我也饿了。”纪眠灯软声提议，“我们在这边吃可不可以？”
    温柔的声音离耳朵很近，路忱不自在地转身避开那点奇怪的感觉，提步：“走吧。”
    纪眠灯却未动，晃了晃手里的枫叶：“我把它们送回房车，再取一下路团的保温杯。”
    他丢下一句“你们先点”摆摆手转头离开。
    路团搂着大爸爸的脖子，额头靠着大爸爸下巴，圆眼睛眼巴巴看小爸爸的背影，等他越走越远后小神情忽的坚定！
    拜托路团哒！
    路忱抱着小孩垂眼温声问他：“我们坐哪里？”
    路团环视一圈，看到有一个车车前面有奶酪棒的logo，小手豪迈一指车车那块的座椅：“那里！”
    路忱顺他心意走过去。
    营地烧烤可以帮忙烤也可以自己烤，路忱选择自己烤。
    路忱点东西时，他右手边的小团子从座椅上滑下去，快快往后跑。
    “先这些，尽快。”路忱道，转身去看顾小崽子。
    路团在奶酪棒logo前站定，欢快举举小手：“叔叔，我要哦～”
    摊主热情回：“一个煎饼果子，好嘞～”
    路忱慢步跟过来时，小崽子已经自己点上食物了。
    这样食物是路忱的老朋友，他没说什么，挑挑眉，走上前把路团抱起来，一起围观技术。
    摊位非常干净，像是刚从厂子了拉回来一般，摊主小哥开火烘热烤盘，将将到达可以做的温度，他接到一个电话：“什么？！”
    小哥嗯嗯点头，快速结束这个电话，脸色苍白，失魂落魄把竹蜻蜓把路忱手里一塞：“先生对不起，我老婆要生了！您自助，我我我我先走了！”
    等小哥一溜烟跑没影之后，路忱看着手里的竹蜻蜓，沉默。
    第22章
    小工具人路团准时启动胡搅蛮缠模式：“要吃要吃～”
    路忱回神，不免轻声嗤笑。
    回味过来这一连串的“圈套”后心底浮现一个荒唐的猜测，因为那个猜测他并没有多生气。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路忱把小路团放到地上，绕到操作台前，缓声道：“大爸爸给你做，一会儿我说谎时你不可以纠正。”
    路团紧紧跟着大爸爸当小尾巴，听到这话担忧抱住他的长腿，小眼神看他仿佛他已经误入歧途，奶音纠正：“说谎不好哦。”
    路忱并未低头看小崽子，熟练地搅动面糊，随口道：“不好也要说，除非你帮我告诉你小爸爸，你的煎饼果子是刚才那个叔叔做的。”
    “好～”路团弯了弯眼睛大声答，小胳膊比划，“路团帮大爸爸，大爸爸不说谎！”
    “可以。”路忱道。
    他并未诧异路团的双标，他早发现在小孩心里，有关品德价值位阶：“帮爸爸的忙”大于“诚实”。
    虽然升不起来气，但被人这样拐着弯下套还真是让人憋闷，策反小工具人只能是以其人之道。
    路忱单手舀面糊，竹蜻蜓旋转三圈，一层完美的面饼摊开来，再打两颗鸡蛋、撒一些芝麻，翻面后刷酱、夹菜、折叠一条龙，成品优越，熟练度令人惊叹。
    他起初创业时想在餐饮行业闯荡，最开始摊过几个月的煎饼，技术极速飞涨，哪怕后来换了方向又换了行业，这项技能显然并未丢失。
    这是独属于路忱的技能，而纪眠灯知道。
    路忱思索着，将半只全家福煎饼果子递给在腿边乖巧等待的路团，小孩小小的两只爪子努力接过，堪堪拿住。
    路团没来及跟大爸爸说话，先低头啃了一口，小脸蛋深埋，啃在内陷最中心，再抬脸，粉雕玉琢的白皙脸蛋沾了一圈黑酱和芝麻，彻底成了小花猫。
    小花猫补充道：“爱大爸爸！”
    好吃～
    路忱俯身给小孩擦了擦鼻尖粘上的一点蔬菜，叮嘱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路团嘴巴啊呜啃煎饼，脸颊鼓鼓，眯起眼睛笑着点头。
    带路团回座位，路忱划分烤肉区域，一小部分不放任何调料，是路团的。
    烤肉香气十分霸道，不过一会儿，身边捧着大煎饼的路团逐渐喜新厌旧，圆眼睛直勾勾瞪向肉肉，不过小嘴巴仍依依不舍地小小口啃手里的。
    小小年纪体会到人生中最大的纠结。
    纪眠灯正是这时候过来。
    路团特别开心地把手里缺满小口的煎饼果子递给小爸爸，拍拍小手手再伸出来给大爸爸展示没啦，指着烤肉道：“路团吃这个～”
    “好。”路忱确认肉串烤熟后夹出来，撸下来放碟子里，朝小孩道：“吹凉再吃。”
    “知道！”路团眼睛发光，小爪爪蠢蠢欲动。
    纪眠灯的脚步定在原地，视线在父子俩和煎饼果子间流转，最终凝固在男人骨相优越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