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灯噗嗤笑开，笑够后前倾胳膊支在桌面上，饶有趣味地闹人：“我哪里厉害？能生孩子厉害还是生了路团厉害？”
    他还记得这人知道他能生孩子时的表情，三分诧异三分不可置信四分懊悔。
    很显然有霸总记忆的路忱比当初淡定多了，神色与语气都未改变，顺着他答：“都厉害。”
    “路团也厉害！”颜料涂了满手的小宝宝哒哒跑回来，正巧听见这一句，小奶音插话道。
    “嗯，路团厉害。”路忱夸小崽子，余光瞥到纪眠灯憋回去话的郁闷神情，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
    他因为车祸丢掉了一部分记忆，同样丢掉了与恋人相处的经验，在乱来的纪眠灯面前，居然有几分招架不住。
    纪眠灯小不爽地抿抿嘴，戳了戳小电灯泡：“路团怎么把衣服弄脏了呀？”
    路团睁着玲珑剔透的无辜圆眼睛：“不是～”
    说着再次展示，小手手炸开在肚子上拍下去，衣服上霎时多了两个小手掌印。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这个举动快到两个爸爸都没来得及阻止。
    纪眠灯快速抓住小孩一只手腕，轻斥：“路团子！”
    路团毫无闯祸的自觉，奶呼呼笑：“漂亮～衣服漂亮，路团做哒～”
    路忱扯出湿巾给小孩擦小手，先纪眠灯一步问他：“路团怎么想到这样做衣服的？”
    “奶奶！”路团不知道小爸爸开始生气，明媚道，“奶奶给路团画鞋鞋，漂亮。”
    小衣服上的手印各种颜色糊成一团，若不考虑清洗问题，在纯白底色上挺可爱的。
    路忱给路团擦另一只手，虽然是对小孩说，但有意给纪眠灯听：“小路团的创造力不错。”
    路团被夸，圆滚滚的小身子试图窝进大爸爸怀里撒娇，结果被两根手指止住。
    路团抬起头：“抱抱～”
    路忱撑着小孩的肩膀隔开一些距离：“等你的创作干了再抱，不然会蹭歪。”
    路团收回手，护着自己的“作品”：“知道啦！”
    一旁的纪眠灯抱胸点评道：“路总，你这是溺爱。”
    察觉到路忱护着路团，他那点小火苗般的气焰毫无反抗变被扑灭。
    反正路总有钱，小团子的衣服多到换不过来。
    路忱的视线落到嘻嘻哈哈转圈圈展示成果的小团子，冷清的声线温柔回：“他开心就好。”
    路团能够健康快乐成长，事事顺心，才是他到来的意义。
    嗯，一部分意义。
    纪眠灯不理解他骤然变化的情绪，但此情此景，对面是他等了近三年的爱人，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的孩子。
    他不自觉想多看几眼，深深印在眼中心底，然后从心底冒出来丰盈的满足情绪流向四肢百骸，纪眠灯用手指藏住唇角，安静下来享受片刻的温馨。
    一家三口享受露营的乐趣，并未过多关注网上的消息，视频发出后对路团的骂声十有八九会回馈到开心身上。
    纪眠灯纵然心软也不会阻止这个趋势，谁家孩子不是心头肉，路团承受过的，凭什么对方不能承受。
    这次是节目组失误，纪影帝放出视频一没违反约定、二未扭曲事实，连质问的由头都无，不过网友的火力大多向着另一组嘉宾，制片人火速装死。
    成年人要学会衡量。
    景帆挂掉未接通的电话，狠狠踹了一脚化妆台，纪眠灯和路忱真可以，明明直播的时候已经看过视频，事前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讨论解决方案时不说，非要等这个时候才放出来打他脸。
    助理敲门，抱着文件进来汇报：“景少，boss叫您……还有您让我关注的，收了我们钱的营销号爆出来水军群里的消息……”
    现在网友骂得更五花八门了。
    话至一半，景帆充满戾气的眼睛一斜，助理瞬间噤声。
    粉丝路人都爱夸景小少爷真性情，怼遍内娱不公，助理默默望向地板，只有这无差别使用的“真性情”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难承受。
    “往下压。”景帆无情丢下三个字，整理好衣服，大跨步往他哥的办公室走去。
    景boss对自家弟弟很是宠爱，叫景帆前来时已经构思好了解决方案。
    “现在网友那群人主要冲着你和开心。开心这个事情好解决，你发一条微博，把他的行为往’学前儿童会将想象与现实混淆，不是说谎’这个方向引，这个文案润色过后让经纪人发给你。水军这回事我也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我们的营销体系不崩盘，这个不用回应，我爆其他料压下去。”景boss道，态度安稳，并未将这种事放到心上。
    景帆在哥哥面前很乖，说什么都乖乖点头，听完后一拍桌子生气抱怨：“路忱和纪眠灯就是故意的！他们夫夫心都是黑的，还看不起人，在镜头前做足姿态说送礼物，送的什么破杯子，出了开心这个事情，路忱屁都不放，就坏心眼等我闹笑话！”
    景帆不觉自己有错，路忱又没给出真相，节目组那种和稀泥的方法他就是很不满，在网上抱怨抱怨怎么了！
    他的粉丝不护着他家小孩，难道还护着对方？
    景boss沉默，真正踢到铁板后才第一次觉得，自家弟弟有点无理取闹了。
    不等兄弟俩再对此发表何种言论，景boss接到内线电话。
    “光途集团打回了我们的策划书，现在递不回去了。还有电影这边，刘先生的背后老板连续撤了三部s+项目电影的投资，现在两部资金链续不上，必须暂停。”
    第25章
    在路团又给自己纯白的衣服拍了几个小手印后，路忱给他重新换了一件衣服。
    路忱抱着小孩出来，喂他吃了两颗烤栗子。
    被美食俘获的路团宝宝乖巧地趴在大爸爸腿上，小手指一指：“还要！”
    烤熟的栗子散发温暖香气，脱壳后放进手里还有点热意，路忱剥好后放在小孩面前的桌子上，路团垫脚用小手手够到后温度刚刚好。
    小孩没有办法一口一个，便握在手里慢慢啃，吃到绵密的内里时幸福地弯出可爱的月牙眼。
    路团再握住一颗栗子，九十度仰头看向大爸爸：“画画！”
    他又想画画了。
    路忱长腿挪开，让小宝宝出去。
    “你等等。”对面的纪眠灯闻言止住小孩，害怕他再把新衣服弄脏，他回房车取出来换下来的花花绿绿小外套，夹在画架上，夹好后揶揄小宝宝：“你可真会给自己选画纸，是不是？奢侈的小画家。”
    “是！”路团是画家哒~和奶奶一样！
    以为被夸，小身子欢乐地扭一扭，两只小胖手叠起来给出一个大大的飞吻：“爱小爸爸！”
    纪眠灯搂住亢奋的小孩，慢条斯理地挽起他的衣袖，随着修长手指的动作，一小截肉乎乎白嫩嫩的藕臂露出来：“不可以在新衣服上画画，知道吗？”
    路团歪歪靠在小爸爸怀里，眼睛望着颜料盘：“知道！”
    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纪眠灯对他的“知道”表示怀疑，捏着他的小脸转向自己：“你重复一遍。”
    路团脸颊上的小软肉被按出一个坑，圆眼睛无辜，茫然道：“什么呀？”
    纪眠灯无语，就知道。
    “不可以在你的新衣服上画画，再画我揍你，知道了吗？”纪眠灯指了一下他身上的小衣服，威胁道。
    大美人凶巴巴，小团子却一点都不害怕，笑眯眯亲亲小爸爸：“知道，我要画画啦！”
    纪眠灯看着他笨拙地坐到小凳子上，离画架有些远，于是帮他往前挪了挪，俯身回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画吧，爸爸们看着你。”
    而小路团头都没抬，小手拉住颜料盘，急不可耐：“拜拜~”
    纪眠灯揉了一把他的小头发。
    画架支起的地方离桌子不远不近，微微抬眼便能将他们的互动纳进眼底。路忱悠闲尝一口花茶，对纪眠灯话里的“我揍你”提起几分兴趣。
    他刚过来时受原书和霸总记忆的影响，以为纪眠灯是个温柔大美人，但经过这几天实实在在的相处，发现他比想象中要来的孩子气，少了分端庄优雅，多了些鲜活可爱。
    依着原先印象，大美人揍路团的模样他肯定无法想象出来，但是现在，路忱思维发散，仿佛看到大美人故作凶狠揍小团子的屁股，小团子不仅不疼还嬉皮笑脸往小爸爸怀里蹭的场景。
    纪眠灯心疼路团，路团比谁都知道，这个想象最符合两人的相处模式。
    纪眠灯回到桌边便看到路忱视线放到路团身上，嘴角挂着明显的清浅笑意。
    “你喜欢他吗？”纪眠灯问路忱，“他”指路团。
    这是一个不可能有第二个回答的问题，虽然他知道他的回复，但问出这个问题这一刻快乐便会疯狂生长。
    说废话使人快乐。
    路忱不清楚他的小心思，听到这个问题自然答道：“当然。”
    纪眠灯用手指托着下巴，他真正开心笑起来时，眼睛也是月牙形状。
    路忱被他用这样的视线望着，转动目光回视，只消一眼，对方爱意被尽数传达。
    路忱喉结微动，他自不是圣人。
    猜测在被逐步证实，他和纪眠灯有着他或许忘掉的过去。
    大约三年前，他现在这份事业起步初期，忙得昏天黑地时他出过一次车祸，那场车祸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大脑未有损伤，然而他确定自己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那时他只是想不起来为什么决定换行业拼搏以及对自己新事业的规划，所幸计划书罗列详细，那点失忆对生活和工作的影响并不大，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不过车祸对生活还有一点不算小的影响，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午夜梦回，他会梦到身下有一个柔软的身影，掌心滑嫩的触感和耳边的轻喘清晰得仿佛真实发生过。
    路忱不曾看到过梦中人的模样，将这一切归咎为年轻气盛纾解偏少的后遗症，后来身体恢复再次忙起来后便不再做那种梦，便也逐步淡忘。
    能想起来也只是偶尔浅睡片刻，那道身影会在脑海里显现，唯有一次他记得比较细致，那人小巧的耳垂上，有一颗像极了耳洞的痣。
    他被闹钟叫醒的前一刻，刚把唇印在上面。
    而纪眠灯的左耳，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小痣。
    路忱本以为是巧合，但是结合纪眠灯这两天的表现……纪眠灯不像是了解霸总，反而像是了解自己，尤其绕一大圈让他摊煎饼这个行为近乎直白地给了他提示。
    虽然猜测的事实过于离谱，但他都可以穿书，那是不是也有可能车祸之前，他曾来过这里，那时的他纪眠灯或许是恋人关系，而路团是他们的宝宝……如果他忘掉了这一切。
    所以纪眠灯对他的喜好才如此熟悉。
    所以霸总的记忆里，才没有和纪眠灯接触过的印象。
    稍稍推测，一切都变得合理。
    若是这个猜测合理，有一点路忱不太敢去想，眼前这个笑靥明媚的男人，这几年的时间，他是怎么度过的？
    这个念头一起，心疼无法忽视。
    路忱手指轻点，软下眼神就着他的问题说道：“你害怕我会不喜欢他？”
    纪眠灯摇摇头：“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