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第60节
作品:《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这便是他最难忍受之处,星楚太过独立,从不依靠他人,他总觉得他们之前还缺些什么,可来日方长,她既已是他的了,何愁不能改变她。
三年前那条送别路竟成了不回头的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牵绊如此之久。
星楚,若你在信中透露出半点需要我意思,我或是会不顾一切地回来。
可你没有。
现在不同了,你既然来了京城,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定要寻到你。
喉间有血味翻滚,他按捺不住的心滚热,今日见你一面也好,就一面好了,让我看看你是否安好,那日你被人群裹挟着不见踪影,我寻了你许久。
等我安排了外头的一切,我便接你回去,风风光光的补一场婚宴。
星楚,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不谈过去,只期未来。
他心理有些惧怕,又安慰自己道,只是看一眼,不说任何话,这样便不用带着愧疚。
裴晋北纵身起跃,翻进了墙内,可毫无生气的院落让他的心陡然一空。
萧瑟的风吹百年的老木,日头照下他一张冷峻的脸。
他走进屋内,没看到一人,瞳孔放大,拳头紧紧地握着骨骼发出声响,在寂静的院落里分外明显。
未散的药香还依稀可以感受到星楚的身影,空落落的一颗心炸开了,血肉模糊着有几个窟窿滚着血。
人呢?人会到哪里去呢?
发了疯的情绪像枝蔓一样将他整个人缠绕着,呼吸都被束缚住,屋内的空荡一如他心上的空洞,他被巨大的失落和失意裹挟着。
刚刚从母妃那里得知了星楚的下落,那一瞬涌上心头的欣喜,到如今人去屋空的落寞失望,他仿佛被绿叶疯狂滋长的枝蔓扎满了全身,只余一双耳朵听着尘埃的飞舞声响,敲着沉坠的心脏。
他一拳砸在了墙上,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通红,往日的清雅不复。
蓦然,他想到那嬷嬷说的那句西夏公主指示,他的嘴角抿下,今日一行,也不能全然无收。
当下提前剑来,裴晋北甩开了心里的落空,愤意重新涌了上来,朝着积翠阁的方向去。
暗无天光的积翠阁门窗紧闭,好歹西夏公主身份不一般,护卫也就在院子外头守着,烈日当头,也都懒散,坐在石阶上目光呆滞。
屋内又传来了打砸的声响,护卫也没理会,这几日都发生过太多次这样的情景了,时不时就有砸碎东西的声音响起,不是死寂的沉默,便是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这西夏公主就是被关着也不安生。
趁着杂乱的声音,裴晋北一推门走了进去,天光刺得人眼酸痛,白梓冉坐在了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没有人收拾过的狼藉,昔日身边的丫鬟都不敢靠近。
她手里拿着半块瓷片,手指混着尘土,凌乱的发披散着,只定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到外边的天光流泻进来,她刺痛的眼挤出些泪来,一滴两滴很快干涸,像不再出水的泉眼,泥沙淹没。
空洞的眼闯进来一个黑衣,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抬起眼眸看他,也不问一句,身上散发着颓唐的气息。
“西夏公主?”
听到这一句,白梓冉无神的眸子才稍微有了些光亮,可只是一熄便堕入黑暗。
这话像极了杀人前先问清楚姓名,才好动手,来人又一袭黑衣,可知来者不善。
但她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若是要杀她,她也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苦涩在舌尖蠕动,连带嘴角的弧度都泛着苦,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好似不想她的,陌生至极。
“是我。”
裴晋北瞬时间提起剑便朝着她那边走来,脚步沉稳,踏着一股杀气,眉眼凌厉。
白梓冉抬起头来,看到了眼前横着的剑,不躲闪,也不喊叫,只盯着裴晋北的眼睛,“阁下若是来寻仇,一刀了结便是。”
剑气翻涌,直搭上她的脖子,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
“为何让人去绑了缪星楚?”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白梓冉撩起了眼皮,目光如有温度,冰凉一片,“莫不是她派你来的?不,你不是。我虽害了她,可她不会以这种方式对我下手。”
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她唇抿着,“莫不是她的什么野男人不成。怎么,心疼了?缪星楚那贱人进了那销金窟早就不干不净了,也就你们这些男人把她捧在手心……”
话未说完,那剑猛地向前了几分,刺进皮肉里,血涌而出。
“把嘴放干净了!”
疼痛漫上,白梓冉的眉梢染上了几分疼痛,可她含着笑,唇瓣嫣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不在乎生死。
“你又什么立场来替她说道呢?阁下持剑而来,颇有风度,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是任你宰割。”
裴晋北将剑缓缓放下,目光如寒冰,一寸寸割开眼前人的肌肤。
“瞧瞧,缪星楚多有本事,勾得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为她死心塌地。”
“我是她夫君!”裴晋北咬牙切齿,连带紧绷着的下颌都硬挺了几分。
听到这话,白梓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出了声,“什么夫君?她一个寡妇死了男人,不然怎么装作可怜模样去勾引别的男人。”
一再听到她嘴里的辱骂星楚之语,裴晋北气极,可理智压下怒火,他敏锐察觉到她话里的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冷锐的眼神扫过来,“什么男人?星楚在这里还遇见了谁?”
白梓冉拧紧眉心,瞧眼前这人不似在说假话,那一副妻子红杏出墙的样子可谓真切,顿时疑上心来。
思及之前听缪星楚说过她夫君亡故,她进京是来替他奔丧的。那时不想问到她的伤心处,也就没有细细问,如今看来,这里头大有文章。
这夫君未死,还称自己死了夫君,还将裴怀度骗到手了,这缪星楚果真是好手段。
她莫不是从家中逃出来吧。
“你家娘子出来的几个月早就在外头有人了。你这乌龟孙还这这里替她讨公道,真是可笑。”
一阵冷嘲热讽,白梓冉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在别人的剑下,只图嘴上痛快。
“到底是谁?”
天大的笑话,不知哪冒出来的夫君要和天子叫板不成。
白梓冉嘴角一扯,“那人权势极盛,就凭你还动不了他,不如早早杀了你那红杏出墙的娘子,清扫门户。”
这话一出,裴晋北的剑利落地又搭上了她的脖颈,目光冷冽,“堂堂西夏公主沦落至此,怕是失了圣心,不如先管好自己,星楚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听见眼前之人的维护之语,白梓冉怒火中烧,“都鬼迷心窍了不成,她都偷人了你还这般护着她!”
简直是鸡同鸭讲,裴晋北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刀,干脆利落地划过她的脸颊,皮肉被割开,血流满面,直直从眼角划到了下颌,她下意识闭眼的一瞬,刺痛感顿时火辣。
皮肉见骨,狠厉非常。
她捂住脸,低头看到了满脸的血迹,一时间她失了声,只怔怔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痛苦的喊叫就要从喉咙间喷出。
下一秒,裴晋北宽厚的手勒住了她的脖子,猛地收紧,眼神狠辣,一字一句渗人,“我不杀你,这一剑不过是个开始,若再从你嘴里听到些污言秽语,我便把你整张脸割烂。”
白梓冉呼吸声顿,脸上的疼连着心,巨大的痛让她不能忍受,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水泛滥,可她依旧傲然,死性不改,挤出声音,“活该你娘子跑了!”
这一声激怒了裴晋北,他手越发收紧了些,眼神的刀都淬炼出刀锋来。
忽而,他放开了手,只留白梓冉一人捂着自己的脖子一直在喘气。
“星楚在哪里?”
白梓冉剧烈咳嗽着,“她早就跟人跑了。”
声线嘶哑断裂,嘲哳难听。
冷静下来的裴晋北猜到了白梓冉应该是不知道缪星楚在哪里,今日不宜大动静,若是杀了人便难以控制住局面。
转过身去,裴晋北的目光落到了碎了一地的瓷砖瓦片,“公主这脸,自己的刮的博取怜惜的可能性大些。”
白梓冉抖着身子看他,死命咬住了唇瓣,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晋北冷笑一声,走出了门,起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独留白梓冉一人在屋内的地上瘫坐着,剧痛涌上,她颤动着身子,一声又一声的痛呼。
她猛地起身冲到了梳妆台上,看到蒙尘的镜子里撕破半张脸的痕迹,低吟转为痛哭,眼泪混着血刺激着,她扑到地上翻滚着,试图缓解着痛苦。
心上和身上的双重痛苦爆发,她将一直没舍得摔的铜镜猛地砸下,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在她右耳,一瞬间这边耳朵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嗡嗡作响。
发了疯似的大喊着,声嘶力竭,她泣着血,咬牙吐出三个字,“缪星楚!”
? 第六十六章
朝堂之上, 威严肃穆,冷稠的气息有一瞬的凝固,阶下是朝廷重臣,官服加身, 端的是一副清雅正肃的姿态。
裴怀度端坐于金銮殿之上, 俯视众臣, 半阖眼眸,眉峰凌厉, 积威深重, 冷白手指轻点着膝盖,利落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 冷隽的五官轮廓分明。
“启禀陛下, 微臣以为应立即调度财政银两和人手到钦州, 镇住灾情,以安民生。”年过半百的户部尚书迈出步子来, 清正的眉板直,向来一丝不苟, 严谨做事。
近日京城旁的钦州出现了瘟疫,一开始只是小规模的染病, 但当地官员没有引起重视,短短五日, 便引发了大面积的感染, 染病的人数屡增,以至于人手不足,城中药物的储备不够, 民怨喧哗。
消息传到了京城, 人人震恐, 生怕染上了疫病。而钦州离京城不远,若其沦陷,恐波及京都。
故而雪花片似的奏章上呈之后,立即引起的朝野的重视,圣上连夜召见官员商议,今日早朝也是围绕这一件事情展开。
工部尚书拱起笏板接着户部尚书的话说道:“陛下,此事耽搁不起,钦州之疫已然到了危机时刻,城中的物资耗尽,紧急调度也须跟上。应该征召京城及周边地区的医士奔赴钦州,以解钦州之困。”
裴怀度抬起眼皮,深邃的眼眸沉着幽冷的光,昨日堪堪歇了一个时辰,连夜同朝臣议事,又紧急批阅关于此次瘟疫的密函,调度人手,思量如何调配银两和药物。
“依众位卿家所言,该派何人去治理灾情?”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的眼光相交接了一瞬后,户部尚书抬步:“微臣以为齐王殿下是合适的人选,一来齐王殿下乃天横贵胄,理应为臣之表率,以彰圣恩,二来臣闻齐王殿下当年在雁门关时曾协助治理疫情,立下大功,是不二人选。”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到了裴晋北的身上,只是今日裴晋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略凝,像是怔楞住了,一旁的官员见使了眼色没用,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才把让他晃过神来。
“齐王意下如何?”裴怀度幽沉的目光落在了木头似僵硬的裴晋北的身上,话音平淡,意味不明,却藏着极深重的压迫感,让人心头一震。
站在裴晋北旁边的官员一脸着急,只好小声提醒道:“殿下,圣上在议钦州瘟疫一事,您被举荐了。”
听了一嘴的裴晋北当即行礼回禀:“回禀陛下,钦州一疫,臣当义不容辞,全力以赴,定不负陛下圣恩。”
掷地有声,清越铿锵的声音如松挺拔,带着裴晋北一贯的清正雅直。
只是无人知晓之处,他的背脊冒了一层冷汗,刚刚的走神属实不该,颇具压迫的眼神镇在头顶,刮擦着头皮,不能动弹半分。
昨日赶回了王府后招了手下去京中探寻缪星楚的下落,几番部署后便就寝了,只是梦魇缠身,他又回到了普宁观的雪霁居,脚底生根,他被困在了死寂一片的屋内,光照顺着窗下移到了他脚上,本该感受到暖意,他却遍体生寒。
看不见的枝蔓死死缠绕着他,捂住他的口鼻耳舌,呼啸的风割破了耳廓,渗出冰冷鲜血。
恍惚间他看到了窗台旁一身素白衣裙的缪星楚笑语盈盈,抬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心头一喜,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被阻塞,只能眼睁睁看着缪星楚在眼前一点点消散。
耳畔传来了冷冰冰的嘲讽,白梓冉说:“你娘子早跟人跑了。”
拼命想要挣脱开却被死死束缚,浑身一颤,梦醒了,他浑身冒着冷汗,大口喘着气,双眼失神,起床后便再三恍惚,这才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