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软饭我先干为敬 第84节

作品:《这碗软饭我先干为敬

    他已经将一切的好处和底牌都亮出来了,若她不上当,那他就是真的完了!
    老族长声音越来越急,幻境已经崩塌到了他们置身的竹亭,但是花朝却在这个时候像被定住一样,垂眸不言不动。
    殊不知花朝脑中已是暴雨狂风,轮番过境。
    她在结合今生的遭遇,在思考前生。
    若无意外,谢伏前世便应该是同这位羽人族族长合作了,只是谢伏一样不好骗,肯定比花朝还要谨慎数倍。
    所以他成功带出了羽人族,也成功让各宗修士成为了他的眼线、眷族。
    然后呢?
    谢伏本就野心勃勃,他按照这个老族长说的,开始侵染各宗,乃至各国。
    不光完成了他一统三界的大业,也没有让羽人族反噬。
    花朝越想,心越发冷。
    她上一世跟在谢伏身边,一步一步看着谢伏收拢各宗,乃至各族,谢伏永远都是打着平定世间的旗号。
    例如妖族动乱,谢伏收拢带领各宗去平乱,打的是为守护人族,守护世间生机之源的旗号。
    可若一开始,三界之乱,便是由谢伏搅起的呢?
    羽人族和半妖是否曾经联合?上一世羽人族被谢伏驯服,为他服务,那半妖呢?
    花朝上一世始终不明白的,隐忍上千年的半妖,为何突然同纯血妖族斗得不死不休的原因,也终于找到了。
    可惜的是半妖最终成为被抛弃的棋子,落了个殉海的结局。
    山河破碎,血流漂杵的惨剧,人间陷入三族合并的数百年动荡,竟是从最一开始,便源于世人推崇,三族拥护的——御霄帝君。
    那她呢?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谢伏永远的白脸唱将。
    御霄帝君那个心怀天下,扶助弱小慈悲帝后。
    那些被剥削欺压的弱小来自哪里?来自谢伏光辉伟正的帝王袍袖之下,翻搅黑渊的受害者。
    花朝从前总觉得,她不过是所爱非人罢了,不过是她蠢笨痴愚,识人不清,也识己不清罢了。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所求的一切,谢伏不光不可能给她,他甚至是亲手摧毁了她得到的可能。
    她如兄如母的大师兄、她的师尊、她的父亲、她爱的一切人,宗门、朋友。
    如今看来,即便是没有直接关系,怕也都是间接死于谢伏搅弄风云的双手。
    第62章 拼死
    羽人族族长的声音越发凄厉, 他最后不断地重复着,要花朝砸碎羽人族宫殿的最高处排位,简直魔音灌耳, 又似濒死的兽类最后的哀嚎。
    花朝目睹幻境扭曲消散, 却始终没有答应羽人族族长的话。
    他能蛊惑迷惑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却唯独很难蛊惑到花朝。
    因为花朝不想做贤妻良母,也更不想做什么三界之主,她没有必须去报的血海深仇,亦没有登高做仙首,妄图得道飞升的壮志雄心。
    她上一世的祈愿是承大师兄的道, 做个扶济苍生的仙女,怎奈何东施效颦一生蹉跎, 痛失一切。
    这辈子她的愿望只是希望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好好活着, 顺便混吃等死。
    大道至简, 无欲则刚。
    花朝与羽人族族长虚与委蛇这么许久,不过是为了套话。
    虽然花朝套出的话让她心冷到底, 可看太虚长老一个元婴修士都轻易被羽人族长老操控, 她这点能耐, 根本不相信羽人族长老说的任何一个字。
    他如此激动疯狂, 定然是因为他除了蛊惑花朝, 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果然幻境转瞬消散,花朝又回到了平和安宁的湖边。
    初升的旭日依旧洒下一片暖黄, 空中还漂浮着菖蒲一样的白絮。
    可见幻境看似漫长, 实则不过是瞬息之间。
    花朝睁开眼的时候是半躺着的,躺在师无射的臂弯之中。
    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似乎依旧陷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 难以自拔。
    “醒醒!”花朝拍动师无射的脸。
    师无射没有反应, 花朝又尝试去叫其他人,可连武凌都深陷幻境,难以自拔。
    花朝叫了一圈,所有人都没有醒来。
    而他们所在的湖边,随着暖阳洒遍大地,周围事物也开始了变化。
    光影折叠扭曲,湖面之上一座奢华宫殿凌空而起,水流滚过宫殿,带起晶亮无比的斑斓色彩,高矮的树木变成了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几息之间,他们分明原地未动,却已经置身在一处高耸恢弘的宫殿面前。
    殿门巍峨雄伟,不同于花朝他们之前栖身的那座残破不全的宫殿,这里简直像是一处遗世独立的异世番邦。
    宫殿两侧站着身着特制铠甲,生着各色羽翅的卫兵,手持金枪肃立戍守,他们个个样貌姝丽卓绝,身材高大修长,翅膀收敛着看上去就十公壮观,若是绽开必定遮天蔽日般庞大。
    同花朝在废弃宫殿之中看到的那些羽人飞天图上的人物一模一样。
    花朝叫不醒同伴,也没有找到谢伏的影子,她心知谢伏必定不会被羽人族族长的幻境和语言迷惑。
    她得尽快找到他,阻止他收服羽人族出了黄粱秘境之后联合半妖搅乱修真界。
    掠入宫殿之中,原本还害怕两侧的卫兵动起来与她缠斗,但是很快她发现,这些羽人族的卫兵个个眼神惶恐,表情痛苦,像一尊尊被困在躯壳之中的精美傀儡。
    她按照从羽人族族长那里套来的信息,快速穿过大殿,来到了后面的供奉着羽人族排位的地方。
    花朝看到了最上方的排位,那老东西没骗她,他确实是羽人族的族长,而且还是较早的羽人族第二代族长。
    但是他的下方已经有足足几十代的族长死去,都变成了排位,他显然是个早已经作古的老东西。不甘心作古,魂魄还跑出来搅弄风云。
    花朝并没有按照羽人族族长说的,将其打碎,而是抬手结印,在排位之上设下禁锢灵魂的禁制。
    之后花朝又开始寻找幻境之中的那一方金莲池。
    她绕到大殿后面的一处宽阔的亭台,果然看到这处闪闪发光的金莲池,但并没有看到羽人族老不死说的金莲池上面端坐的小姑娘。
    金莲池上方端坐的,是谢伏!
    花朝眉梢一跳,心中惶然,谢伏比她先一步找到了这里,难道今生也无法转变一切吗?
    她从储物袋之中摸出了法器,无论如何,就算是自爆内府,她也要同谢伏殊死一战。
    花朝正欲祭出法器,便对上了一双灼灼耀目的桃花眼。
    谢伏浑身被金光笼罩,手腕上已经戴上了象征羽人族的白羽手环。
    他看到花朝欲要攻击他,身形一闪,便从池中到了花朝身侧。
    花朝肩膀被按住,谢伏一推,花朝“砰”地撞在了身后的廊柱上。
    她闷哼了一声,谢伏并没有松手,而是微微偏头,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花朝。
    他的那双桃花眼中,往日故作深情的脉脉温情尽数消失,有的是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肃冷。
    他开口道:“你需要知道我的本体魂命,才能绘制替身符,让我为武凌替命。”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很确定,他从未和花朝说过他的本体,从他的本体被他母亲舍命封入识海,他一丝一毫也没有暴露过。
    他定定看着花朝,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才慢慢道:“你没有被困秘境。你前日的种种异样,都是因为你记得一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花朝。”
    谢伏看着花朝,他自从那天因为重创不得不召出本体后,脑中便涌入了许多记忆。
    那些记忆让他混乱,让他难以置信,又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看到此刻的花朝,他才总算是明白,那些或许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真的。
    因为那样,一切无法解释的事情才能够说通。
    例如花朝为何会突然变心,她应该像他记忆中的那样,他们应该按照那样道路走下去,一切才是对的。
    谢伏突然苏醒的那些记忆之中,花朝是他最好的妻子。他们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搭档。
    “你既然记得一切,为何要舍我而去?害我至此?”
    花朝看着谢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细如发丝的金芒在游动,这说明他的神思癫乱。
    花朝也很心惊,她没想到谢伏竟然想起了前生!
    但是她攥紧了手指,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异慌张。
    她同谢伏在一起那么多年,知道谢伏的本体乃是天妖,是妖族乃至天下都不容的一种妖物。
    这种妖物自出生起便伴随黑雾,力量越强,便越能为祸苍生。他本就是人间邪恶怨毒孕生而成,天性邪恶嗜血。
    通常生来便会被舍弃,丢入妖雾森林任其被各种妖兽撕扯蚕食。
    谢伏是被他亲生父亲丢弃,又被他母亲捡回带往人间,上一世只有花朝知道谢伏的本体,他也只在花朝的面前暴露过本体。
    花朝并没因此厌弃他,而是越加怜悯他、爱护他。
    但如今花朝知道了三界动乱的真相,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越邪恶的越迷人,他这张貌美的皮囊之下,有着何等险恶的灵魂。
    他确实不愧为天妖,注定要吸食这世间各族的“鲜血”才会生长。
    花朝本想只是重创谢伏,不让他再走一次前生的路,然后与他解开共生,一别两宽。
    但是如今……她却不打算放他再为祸人间了。
    花朝脑中思绪百转,想到外面生死不明的同伴,想到若是一旦让羽人族横空出世,人间即将遭遇的劫难。
    她闭了闭眼睛,神情转为柔和,垂下眼,再抬眼,眼中含了一泡将落未落的热泪。
    “你想起来了。”花朝伸手去摸谢伏的脸,谢伏微微偏头,但是他只躲了一半,就停住了。
    最终花朝的手掌还是落在了谢伏的脸上。
    她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就是为了刺激你,好让你想起来啊……”
    这种谎言根本站不住脚,但是谢伏现在思绪混乱,花朝又了解他,因此短时间的迷惑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