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踩到了人家的地雷

作品:《救命啊!我是女神,不是勇者!

    这次出使的目的是贸易,但能从塞洛迪斯的国库中拿出手的货品比想像中的还要少。所以我们必须向沿途的村落或徵收、或用金币银币交换农產品(这里的人民好像对「交易」这个概念有些敏感),以至于绕了好大一圈才抵达塞洛迪斯和克特文的边境。
    这段期间我也没有间下来,在大叔他们置办货品的时候,我就向村民宣扬安眠女神的无上慈悲。本来以为会遇到来自天空神?天使的信徒的阻力,但过程意外的平顺。当初好像是主祭为了掌握分配信徒奉献的权力,才强迫各地的教会改宗。现在安眠女神回归神殿,对民眾来说,就像黎明时刻,太阳回归天空一般自然。
    比较困扰的是,因为我用勇者的名号行动,大家都把我当作天空神——最初的天使勇者——的在世化身。很多老人会泪流满面地握着我的手叫我天使,还问我认不认得他们。说实话,如果他们向埃吉婭祈祷,我确实能认出他们的声音,但信奉偽神,就算再虔诚,我也不晓得呀!我觉得很无奈,但又不好戳破他们的幻想,只能微笑着等他们流泪流得尽兴。
    年轻一点的小孩和青年,则是围着我,想要听关于讨伐魔兽的故事。勇者的事蹟可以说传得比我们前进的速度还要快。当然,因为我当时没有实际参与战斗,详细的过程,我都交给黝黑少年柯尔叙述。
    柯尔平常看起来靦腆老实,说起故事来加油添醋到了惟恐天下不乱的程度。也多亏他连跌倒闪过魔兽攻击都能归功给埃吉婭的庇佑,现在我聆听祈祷的时候,年轻族群的声音增加了许多。
    就这样,当我们抵达克特文关口城镇——西西里斯——时,迎接我们的镇民塞满了街道。镇民之中,有人好奇地踮脚观望,也有人跪着向埃吉婭祈求庇佑。威廉斯发现我很惊讶,他向我解释,克特文没有经过宗教改革,信奉安眠女神的人数自然比塞洛迪斯多很多。
    「哎呀,不说了。勇者大人,之后就交给您了。」
    「喂,王后的猫,你要去哪里?」
    车队缓慢前进不过几个街口,前方一阵骚乱,好像有人在驱赶民眾。威廉斯解释克特文的宗教情势解释到一半,就把韁绳丢给我,自己披上披风一溜烟鑽进人群。我大声喊他。只见他背对我挥挥左手,似乎说着:「小的顺风车就搭到这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名骑着马的轻甲士兵已经清出一条通路。那两匹马比西尔维斯特骑兵队的马还瘦上许多,不过装备製作轻巧精美,没有重甲骑兵的厚重感,反而散发出利刃一般的锋芒。
    骑马跟在两位士兵后面的青年身着挺立华服,举止沉稳、面容严肃。黑色的俐落短发配上刚毅的方形下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新兴家族中,受过良好教养、充满理想,体能与精神力皆处于颠峰,只缺歷练的长子继承人。
    我放下韁绳,走向青年。仰望之下青年壮硕的肩膀与胸肌更为明显,几乎就要绷破了衣服。
    青年为了和我说话,让马稍稍向后踱步。他上身前倾,拘谨但不严厉地对我说:「帮我跟你的主人说,马歇尔公爵想见勇者大人。」
    青年虽然没有下马有些失礼,但看他态度谦和,平时待人大概也很温柔,和他闹脾气没什么意思。我将重心移向脚跟。站稳了,用掌心比向胸口,我眨眨眼睛,尽力让声音清楚明确,并且避开责怪的语气。
    「我就是勇者──勇者可琳。」
    「啊,抱歉。」
    「不用下马了,直接带路吧。」我摆手阻止青年赔礼。「我还要驾马车,你用走的我不方便。」
    「是。」
    青年应一声,转头先让两位士兵回去通报。他等我回到马车上之后,策马跟在马车驾驶座侧边。感觉他想开口缓解尷尬,却又不敢。我开啟话题。
    「我们今天就能见到马歇尔公爵吗?」
    「是的。原本应该先让勇者大人在镇上休息一晚。不过父亲大人迫不及待地想见勇者大人。勇者大人愿意和父亲大人共进晚餐吗?还是勇者大人希望再缓缓呢?」
    「不会,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这里。能越快和公爵大人谈事情越好。」
    「事情吗?」
    青年紧皱眉头,戒备的神情一览无遗。青年对我们怀有戒心,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到我们一路过来的动向,还是他们认为我们此行别有用心呢?总之,光明磊落便不必心虚。有误会讲清楚就好了。
    「嗯,我想要组建讨伐魔王的远征队,但是遇到一些后勤上的困难,希望能够得到克特文的帮助。当然,我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会白白要克特文拿东西出来。」
    「就后面这些?」青年摆头,用下巴指了指我们身后的车队。
    「这只是一个开端。一次能买齐需要的东西当然很好,但我更希望能你们两个王国能够建立长期的合作关係。如果能让商人——我是说人民——自己进行贸易更好,这样我待在塞洛迪斯就能拿到我需要的东西。」
    「『你们两国』?勇者大人不是代表塞洛迪斯过来的吗?」
    青年的话语让我意识到我们这次行动的问题所在:我带着塞洛迪斯王国的人,载着塞洛迪斯王国的财產,提出和塞洛迪斯王国有关的要求。这件事从头到尾,看起来就是塞洛迪斯藉着勇者的名号,想要做王国间的共主。
    心中暗暗叫道不好,我故作镇定,直直地看向青年,明确地说道。
    「我是埃吉婭的勇者,不是塞洛迪斯的勇者。侍奉哪个国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对国王忠诚没有意义吗?」
    青年复述我的话语,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过来,让我的心跳停了半拍。
    咦──这种事情,不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