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凌早上八点就被挖起来，姜呈给她穿了衣服，见人也不醒，干脆把她直接抱上车。
    车程两小时，庄凌几乎都睡了过去，直到姜呈抱着她进庄园时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饿了没？”姜呈走得很稳当，庄凌不太清醒，一时半会儿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他拿了一床羊绒的毯子把她裹了起来，进入室内就有些热。庄凌迷迷糊糊地伸手要去搂他的脖颈，姜呈把她放在房间里的床上，单膝跪在床沿，左手撑在她身体边，俯下身任由她亲亲抱抱。
    “起来吃点东西？”他亲吻她的头顶，耐心哄人。
    庄凌含糊应了声，黏着他不放手：“你和我一起吃。”
    “好。”这个时候，哪怕他早就已经吃饱了，也得再塞两口。
    姜呈照顾她早就成了习惯，喂了燕窝还喂了虾饺，又给她添上两口猕猴桃才算够。
    庄凌吃饱了也完全清醒了，跟着姜呈到处看看。
    这个庄园不是之前去过的那个，是另外一处，交通更加便利一些，而且因为是郊区，可以放烟火和无人机——之前她看安排，今晚有烟花和无人机的表演。
    下午五点开始客人们就回来，先是接待酒会，六点半开始晚餐，晚餐后还有舞会。
    这会儿还没到春天，天气还冷，今晚还有小雪，这会儿已经有些许窸窸窣窣地落下。
    宴会在全透明的玻璃花房举办，整个院子里全是鲜花搭建的造景，为了保证鲜花的盛放，室外甚至都开了暖风提高气温。
    姹紫嫣红的玫瑰、洁白如雪的百合、清雅的芍药、孤高的梅花、湛蓝灵巧的绣球花……细细的雪花落在花瓣上，被暖风蒸腾成一点点露水，将各种鲜花承托得更加娇艳欲滴。
    各种各样的鲜花繁杂地堆砌着、拥挤着、盛放着，烘托出一副盛大而浪漫的画卷。
    他知道她喜欢花，就在暮冬为了她布置了一整个繁春。
    “喜欢吗？”姜呈问她。
    庄凌心中一热，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很喜欢。”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成人礼被喧宾夺主，一定要让她安稳地站在他身边。
    花艺师们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姜呈牵着她又回去屋子里。
    午饭和姜女士一起吃的。
    姜定坤笑着问庄凌：“紧张不紧张？”
    庄凌摇摇头，“我觉得不紧张。”
    姜定坤笑道：“那就好。”
    庄凌是真的不紧张，比较起来而言，她还是昨晚更加紧张一点。
    吃完午饭，就要去换衣服做造型。
    姚一贞、柳善棠和俞书懿来得早，庄凌还没换好迎宾服——这个其实就是一开始迎宾穿的，等接待酒会开始之后要换成正式的大礼服。
    迎宾礼服比较简单，还有毛绒的披肩，就是她身上难免有几个小小的吻痕。
    姜呈昨晚控制了再控制，还是没完全控制住。
    不过，化妆师手段高超，很快就遮掩好了。
    庄凌引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在边厅玩，年纪小的宾客都在这边，大人们在正厅。
    俞书懿没来过这样的场合，一时很不自在。
    庄凌安慰她：“没事的，你跟着一贞和善棠就行，这里的人不会做不礼貌的事的。”
    姜家大少爷的成人礼晚宴，能来的人都是筛过的，根本不可能有漫画或者小说里那种抓马的情节。
    庄凌重复在迎宾、安置客人、陪聊的循环中，等天色暗下来，她看准时间，上楼去换衣服。
    迎宾服只是粉色及膝的小礼服，正式礼服就是一条很大的裙子。
    主体是纯白色的缎面，左边如帷幕般拉起，用正红色渐变的纱做了一大朵玫瑰的造型，纱上还有镶嵌了碎钻的星芒蕾丝。
    她的首饰也是一整套奢华的红宝石，为了更好地衬托红宝石，礼服的上半身并没有做很复杂的设计，只是简单的一字肩。
    衣服换好，也快到了上场的时间。庄凌提着裙摆跨出门时，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姜呈。
    他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blacktie，袖扣是和她同样的红宝石，方巾是和她的礼服同样的红白色。
    见到她时，他微微弯下腰，伸出手：“亲爱的庄小姐，我有能邀请您同行的荣幸吗？”
    他抬眸看着她，眸光里是一片温柔的笑意。
    庄凌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笑道：“当然，亲爱的姜先生。”
    走廊的灯光微暗，他和她手挽手走在走廊里，听到姜女士的结语。
    “……对诸位的到来，我代表姜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那么，欢迎本次晚宴的主角，我的儿子，姜呈，以及他的未婚妻，庄凌！
    “别怕。”姜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庄凌深深呼出一口气，换上最完美的笑容，和他一起，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
    聚光灯落在身上，她看到下面的人，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都在鼓掌，都在祝福。
    姜呈在致辞，他早就准备好的。
    前面的很正常，就是感谢母亲会承担更多责任这类的。到后面，庄凌却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我很感谢，我的未婚妻，庄凌。
    “很难形容我们之间的相遇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迹，她就这样忽然来到我的身边，将我的人生，完全扭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在这样正式且本来应当只属于他自己的场合，坚持要带着她一起，并在很认真地在表白。
    庄凌仰头看着他，只觉得那种一开始在他身上凝结的阴鸷灰暗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淡，逐渐消失不见了。
    他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闪闪发光。
    并且这样的光，是她带给他的。
    “我很感谢她的到来，更加感谢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爱着我。
    “未来的时光，无论多久，我将永远和她走下去。”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外人面前剖白自己的人，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喜欢和人过多交流，但是，为了她，他愿意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坚定地诉说他的蓬勃的爱意。
    爱意似花蔓，在日夜辛勤的劳作中，终于绽放出盛大而绚丽的色彩。
    他看着她，在众人的鼓掌和祝福中，为她带上了左手中指的戒指。
    庄凌笑盈盈地望着他，也给他戴上了代表订婚的戒指。
    鸽血红的宝石像是心口血一般炙热滚烫，指环将他们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过个几年，这个戒指会换到无名指上，会陪伴他们一辈子。
    他们会一直执手走下去。
    舞会的最后，庄凌终于在人潮消退时，和姜呈一起坐在只属于他俩的花房秋千上。
    天边的烟花指剩下最后一点余光，如夜雨般在天际落下。
    庄凌伸手拨着面前的花瓣，先把自己酸胀的双腿搭在了姜呈膝上。
    姜呈已经拆了束缚的装饰物，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练得极好的肌肉。
    他伸手帮庄凌按摩小腿，然后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右手还揉着她的小腿，耐心地问道：“要不要去睡觉？”
    庄凌还不困，她扯着他的衣襟，把脸贴在他胸口，嘀咕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写情书？”
    宴会上能写大段情话，私底下却不写给她。
    姜呈失笑：“明天就写给你？”
    庄凌往后仰，靠在他的臂弯里望着他，又问他：“你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她兴致来了就折腾他玩，姜呈也习惯。
    他想了想，笑道：“忘记说我爱你？”
    庄凌戳着他的脸颊，故意打趣道：“快说快说。”
    姜呈低笑着凑过来，亲吻她调皮的唇角：“我爱你。”
    庄凌眉眼弯弯，逗他道：“还有呢？”
    “我爱你聪明的大脑，爱你从容坚韧的性格，爱你健康的身体——
    “还爱你……”
    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
    庄凌的脸倏然涨红，本来幸福甜蜜的氛围被他一下子搞得黄黄的。
    她凶巴巴地按住他的唇，威胁他：“闭嘴，不许说。”
    姜呈大笑，握着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掌心，“一会儿要听，一会儿又不让我说，宝宝，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的？”
    大概都是被他惯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小脾气。
    庄凌哼哼唧唧几声，没打算给他一个交代。
    秋千摇啊摇，灯光和花香快被暮冬的暖风摇成了春日的序曲。
    姜呈搂着她看着花，在夜色下静静地说：“成年之后，我需要经常出国。”
    姜家未来的版图要向东南亚继续扩张，他必须要参与。
    庄凌一怔，对上他低垂的眉眼，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似有茫然的自己。
    她笑了，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盛满了甜蜜：“那你每次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束花。”
    姜呈握紧她的手指，答应她：“好。”
    其实，她从来要的就不多。
    贫穷时，她可以为了一束花而快乐。
    富有时，她也只会向他要一束花而已。
    她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只是被不讲道理的他绑到了自己身边。
    他时有愧疚，时有不安，但是独占的欲望却让他始终不肯放手。
    幸好，她从来不在意。
    她像一只活泼机灵的鸟儿一般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未来的计划：“以后我想去读考古系，选东南亚历史研究方向，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啦……”
    姜呈怔怔地看着她许久，看她明亮的眼眸，看她轻易就将他的隐忧化为乌有。
    他的唇角微扬，“好，我们一起去。”
    庄凌伸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时间是过得很快很快的。
    他们相遇在闷热的夏日，在秋天结束时心身合一，在冬日里磨合成长，在春天到来前，确定了永远的相伴。
    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春夏秋冬。
    还会有很多很多肩并肩走过的日夜。
    还有有很多很多，永远不变的——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