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来访的老人
作品:《天使的恋人》 从有印象开始,我身上便时常掛着一条玉珮,玉珮的外型像个八卦阵,中间还刻着一个奇怪的字,听爸爸说,那个玉珮是保佑小孩平安长大的护身符。
某天,我拿着玉珮问爸爸:「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啊?」
「喔,那个字是春。」
「春?」当时我小学四年级,早已认识不少字,我仔细观察玉珮,不解地问:「这真的是春吗?跟课本上写的不一样。」
「那是春的篆体字。」爸爸莞尔地说:「篆体字是古时候的字,以后歷史课本就会教到了。」
「原来如此。」我又问:「那这个春字,跟平安长大有什么关联吗?」
「这个嘛……冬天过后就是春天,温暖的春天总会令人联想到新生命的诞生。」
小时候,爸爸总说我是好奇宝宝,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发问,妈妈常因此被我问倒,却很少有问题能考倒爸爸,在我心目中,爸爸一直是强大又温柔的存在。
船难过后,每当我看到玉珮就会想起爸爸,对我而言,守护我平安长大的不是玉珮,而是将最后一个活命机会交给我的爸爸。
隔年的暑假,我将玉珮交给一位女孩,那女孩彷彿一颗美丽的流星,短暂出现在我生命里,只留下犹如梦境般的回忆。
第二十五章来访的老人
「当然是来找你。」叶承翔的模样略显彆扭:「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什么东西啊?」
「要给你的东西放在蓝色的袋子,另一个袋子……」叶承翔递了两个购物袋给湘华,并转头瞅着我:「是要给你哥的,恭喜他出院了。」
「哇,谢谢你!」湘华顿时变得心花怒放:「先坐着聊天吧,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你了。」
「嗯,那就待一下好了。」叶承翔瞥了眼手上的錶,然后坐了下来。
「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晚点再打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抱歉,那个……」见到湘华和叶承翔互动热络,就像朋友一样,我纳闷地问:「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嘛……」湘华吞吐地说:「我也不知该从何讲起,总之……算是不计前嫌吧。」
「让我来说吧。」叶承翔看向我,语气很是诚恳:「我明天就要搭飞机出国了,所以想和湘华道别,顺便拿东西给她,来得很突然,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你真的是叶承翔吗?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听叶承翔说这些话,令我更加困惑了:「因为跟湘华和好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客气吗?」
「也许吧。」叶承翔沉稳说道:「之前有过一些误会,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
「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过我是不会领情的!」我不屑地撇头。
「哥,你干嘛这样!承翔都跟你道歉了。」听到湘华替叶承翔求情,我的心里更加火大。
「如果什么事都能道歉了事,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法律和警察了!」
「哥,承翔只是比较直性子,不是有意的……」此时,叶承翔握住湘华的手。「别说了,你哥说的对。」
「可是……」
「放心,没事的。」叶承翔接着对我说:「石翔宇,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解释清楚。」
「你说吧,是什么事?」见叶承翔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姑且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之前去学生宿舍时,我对你的态度很差,真是抱歉……」叶承翔有条不紊地说:「那时我以为你跟萧政伟一样,只是为了利益才接近张芳慈,不过后来看到绑架的新闻,我就对你改观了,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她的。」
「这、这没什么啦……」听到这番话不免感到害臊,同时我也疑惑地问:「不过你那时怎么会去宿舍找张芳慈?而且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掩盖去游乐园玩的新闻?」
「这就说来话长了……」叶承翔作思索状地说:「之前萧政伟的事你知道吧?」
「嗯,知道。」我点头。
「本来那时萧政伟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想不到张芳慈竟然和你跑去游乐园玩,还不小心被狗仔拍到……」我细听叶承翔娓娓道来:「由于我们家族与张芳慈的家族是世交,当初爆发緋闻时,张芳慈她爸便来拜託我们帮忙,游乐园的事也是,我们叶家尽能力所及将新闻压下来,就怕angelsweet的形象受到损害,那时去学生宿舍也是为了劝张芳慈搬回家,她从小就常跟她爸吵架,做事也不瞻前顾后,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
「嗯,你帮助张芳慈的动机我算是清楚了,不过……」我抚着下巴,又问:「为什么游乐园的新闻,最近又被报了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叶承翔的表情无奈:「虽然我们想把新闻搓掉,然而记者们为了赚钱,私底下还是会将新闻卖给其他媒体,像是数字周刊,我们东昇集团跟他们的关係很差,若是消息流到他们那,而且是不利于东昇集团的,那我们就算花再多钱也压不住,毕竟商场如战场,本就没什么道德可言。」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还想问……」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叶承翔有些不耐烦地说:「快问吧,我等等还有事。」
「就是叶承峰的事,听说他之前有个千金女友,不过最近分手了……」话还没说完,叶承翔便叹了口气:「这件事张芳慈也知道,你干嘛不去问她?」
叶承翔说,叶承峰的千金女友,其实就是张芳慈的堂姐,叶承峰虽然在学业方面堪称天才,对企业的经营管理也很有一套,但在感情方面却是相反,不仅不懂浪漫,还很不会哄女生,交往的蜜月期一过,他和千金女友就越来越常吵架,最终仍是选择了分手。
「承峰哥绝不会对张芳慈乱来,这点你可以儘管放心。」听我说完在医院门口那时,叶承峰拿枪对着张芳慈的事,叶承翔说出他的结论。
「这话怎么说,有什么根据吗?」我不以为然地说:「假如那是真枪,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的话是有可能被杀,但承峰哥绝不可能动张芳慈一根寒毛。」
「呃……」听闻,我顿时感到莫名的无奈。
「一来承峰哥从不打女人……」叶承翔侃侃说道:「他只把张芳慈当作自己的妹妹在照顾,那时他谎称张芳慈是他的未婚妻,也只是为了测试你,看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
「就算是测试,也不该用这么荒谬的手段吧?」
「二来……」叶承翔无视我的抱怨,继续说道:「虽然我父亲是董事长,但事实上,张芳慈的爷爷才是东昇集团持股最多的董事。」咦,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所以承峰哥不可能对张芳慈做什么不利的事,倒是你自己要多小心,承峰哥的报復心很重,心眼可小了!」说到这里,叶承翔喝了口湘华递给他的饮料。
「那个……」我难掩困惑地问:「你刚刚说,张芳慈的爷爷,是你们东昇集团的董事?」
「是啊,张芳慈她们家族比我们家族还有钱,所以我才纳闷,她怎么会去住这么寒酸的学生宿舍。」叶承翔迟疑了一会,反问:「怎么,你不知道吗?」
「嗯,我不知道。」我尷尬地摇摇头。
叶承翔离开后不久,医生进来帮我做最后的检查,湘华则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听湘华说,叶承翔为了精进自己的绘画技巧,决定去欧洲留学,之前因为一些误会,使她对叶承翔十分厌恶,误会解开后,湘华愿意跟他继续当朋友,在离开台湾的前夕,能够和湘华冰释前嫌,叶承翔说他为此感到欣慰。
「他说他之后的女友一个比一个势利,都是看上他的钱才跟他交往,只有我是真心对他好。」叶承翔走后,湘华才对我吐露心事:「他似乎想跟我復合,不过不可能啦,我最多只能和他当朋友,他可是很花心的,我不想再为了他整天神经兮兮的。」
「嗯,有些事情,过了就回不去了。」见湘华落寞的模样,我试着安慰她:「相信经歷过这些事,你会更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才是适合你的归宿,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会慢慢释怀的。」
「是啊,也只能释怀了。」湘华从购物袋里拿出叶承翔送她的礼物。
「那个玩世不恭的叶承翔居然会画画,真是人不可貌相。」
「呵呵,他的画工很厉害,我一开始也被吓到呢。」湘华拆开礼物后驀然沉默了,眼眶逐渐泛红。
「我要把画工很厉害这句话收回来,真是的,竟然把我画得这么丑……」湘华将手上的礼物递到我面前,原来是个精美的画框,里面镶着一幅湘华的肖像画。
「叶承翔,你真的好可恶……」湘华的泪水轻轻滑落脸庞。「离开之前,还把我的心搅得一团乱,这样是要我怎么忘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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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我终于回到宿舍,一踏进宿舍大厅,正好遇到房东阿姨。
「阿姨,好久不见!」「阿姨好!」我和湘华微笑招呼道。
「原来是你们啊,好久不见!」房东阿姨走到我们面前。「翔宇,你今天出院啊?伤口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我礼貌地回应。
「真是抱歉,我昨天才从香港回来,没去跟你探病,你妈妈难得来一趟台北,我也没能见她一面。」
「没关係啦,我和湘华平时已经很受阿姨照顾了。」与房东阿姨寒暄几句后,我们才回到房间。
「哥,我先回房了,等会还要上班呢!」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将行李搬回房间后,湘华就先离开了,我也开始整理房间。
桌上堆满许多探病的礼物,其中还参杂生日礼物,回想起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
「唉……」看着手上的爱马仕手錶,又不禁想起张芳慈。
『我到宿舍了。』
『今天叶承翔有来医院找我妹。』我拿起手机,传讯息给张芳慈
『他去找你妹干嘛,想復合吗?』
『去道别而已。』『他还送了亲手画的图,上面画的是我妹。』『我妹收到后,哭得唏哩哗啦的。』
『哇,好浪漫!』『他要去欧洲留学,短时间不会回来。』
『我都不知道他会画画。』这时间她好像在练舞吧?久久才回覆一次。
『呵呵,看不出来齁!』
和张芳慈聊天的途中,我已将房间整理乾净,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建诚他们也差不多要下班回宿舍了。
『叩叩!』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我走到门口,门外的人也不知在急躁什么,不停敲着房门。
「谁啊?」我喊道,但门外的人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敲门。
「这样手不会酸吗?」从窥视孔看出去,外面敲门的居然是位老人,他戴着一副大眼镜与一顶深棕色圆帽,留着白花花的落腮鬍,不知为何脸神情稍显凝重。
『叩叩叩!』确认身分后,我才打开房门:「来了!」
「……」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老先生,你是不是敲错门了?我似乎不认识你。」我问道,老人犹疑了一会才开口:「你的名字,是叫石翔宇吗?」
「嗯,我是。」老人的穿着整齐乾净,看起来不像游民,也不像是记者,为什么会忽然找上我?而且还知道我的名字?
我纳闷地问:「抱歉,请问你是?」
「冒昧来访,打扰了。」老人的身高只矮我一点,看起来很健朗,他注视着我,眼神流露淡淡的哀伤:「仔细一看,真的长得好像,就像从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先生,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老人的眼睛不停在我身上打量,感觉十分诡异,我委婉地问:「你是不是找错地址了,需要我帮忙吗?还是……」
「不……」老人回答,嗓音有些沙哑:「我找的正是你没错,石翔宇。」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看老人的言行举止,也不像是失智老人,我接着问:「可以告诉我你的来歷吗?」
「真的不记得我吗?大概十年前,我们见过面的。」
「十年前?」十年前,我不是还在念国小吗?该不会是哪个教过我的老师吧?
「抱歉,我没有印象,可以请你说清楚点吗?」
「果然想不起来嘛……」老人的表情难掩落寞:「不然这样吧,我们先进去慢慢聊,一直站着,我的腰也有点痠了。」
「抱歉,在还没确认你的身份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进房间的。」我果断说道。
「这么说也是,要不然到车上说吧,我的车停在下面。」
「不行。」我毅然回绝:「要是你想绑架我怎么办?」
「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会绑架你?」老人皱起眉头:「不然你提议吧,找个你认为适合的地方,不过地点要隐密,也不要有其他外人,就我们俩。」
「呃……」听到这里,我不禁语带鄙夷地问:「老先生,你该不会是诈骗集团吧?」
「你说什么?诈骗集团!」老人的反应颇为激动:「我看起来像吗?」
「有一点。」
「唉……」老人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我是诈骗集团,那明天应该就世界末日了!」
「人不可貌相,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人歇斯底里地叹道:「唉,算了,不跟你计较。」
「呵呵……」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该怎么打发掉这来歷不明的老人。
「奇怪……」老人又朝我投以视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玉珮,你的玉珮呢?」
「什么玉珮?」
「就是玉珮啊,上面刻着春字的那个玉珮……」老人的神情焦躁:「十年前,你不是还戴在身上吗?那个玉珮你收到哪去了?」
「你说详细一点,那个玉珮的样子。」他说的玉珮,指的是爸爸送给我当护身符的那个玉珮吗?
「那是青白相间的玉珮,八卦阵的外型,中间刻着春的篆体字。」老人所描述的玉珮,和爸爸送我的玉珮相差无几,我格外感到诧异:「你是谁,怎么会知道玉珮的事?」
「我当然知道玉珮的事,因为我是……」老人欲言又止地叹气:「唉,说来话长。」
「你在玩什么把戏?快说啊,你到底是谁!」我不耐烦地说。
此时,耳边传来熟悉的招呼声:「是翔宇吗?」转头一瞧,原来是建诚。
「建诚……」我尷尬地笑了笑:「你下班啦,晚点要一起去吃饭吗?」
「当然好啊,太好了,你终于出院了!」建诚走到我面前,并注意到身旁的老人:「这位老人家是谁,来找你的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不太清楚?」建诚搔着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聊天了?」
「你是翔宇的朋友吗?」老人看向建诚。
「是啊,我是翔宇的朋友。」建诚客气地问老人:「老先生,请问您是?」
「没想到这么多人不知道我是谁,真是可叹。」老人又说出匪夷所思的话。
「他只是个疯子,别理他。」我冷冷说道,并准备关门离去。
「石翔宇,你等等!」一个转身,老人立刻叫住我:「明天中午,你有空吗?」
「有空我也会说没空。」我一脸不悦地说。
「唉,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脾气也是。」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并紧握住我的手。
「喂,你干嘛?」
「明天中午,到这张纸上写的地点找我,我会告诉你,关于你的一切。」老人将卡片塞到我手里,随即转身走向电梯。
「我为何要去?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对着老人的背影怒道:「你根本就是诈骗集团,我才不会去呢!」
「敢这么数落我的人,你是第二个。」
「敢这么数落你的人,我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老人头也不回,态度令人恼火。「明天我绝不会去赴约的!」
「呵呵……」老人走进电梯前,回头瞧了我一眼:「先看看上面的地址,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罢,老人便搭乘电梯离开了。
「那个老人好像有点疯癲,不过你也不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吧?」建诚拍拍我的肩膀。
「唉,那个老人疯言疯语的,我都听不懂他在说啥。」我准备回去房间,建诚则叫住我:「欸,那个……」
「怎么了?」我应声。
「上面写的地址是哪啊?」建诚指着我手上的卡片,关心地问:「你明天会去赴约吗?」
「应该不会吧,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
「的确很可疑。」建诚摸摸下巴:「要不要去报警啊?」
「我也有这个打算。」想起老人临走前的那番话,我好奇地拿起卡片。
「不然我们等等去吃饭时,顺便报警吧。」
「咦?」见到卡片上的地址,我愣住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建诚看着我,疑惑地问:「上面写了什么?」
「建诚,你先别去报警,我打算明天去赴约。」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建诚语气担忧地说:「明天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去赴约太危险了。」
「不,我一个人去就好,还有……」我思忖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湘华。」
「你怎么了,搞得这么神秘……」建诚的神情略显焦躁:「上面写的地址是哪里?你至少要给我知道,我才能放心让你去赴约啊,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良心不安的。」或许是怕我像绑架案那次一样,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建诚才会这么担心我吧。
「上面写的地址是……」这个地址,我不会认错的。
「我父亲的长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