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百日
作品:《驀然风里飘如雪》 火红的凤凰渲染驪歌轻唱的初夏,别离的哀伤漫溢青青校园,学习有成的青年学子将学士帽纷纷拋向湛蓝的天空,宣告自己即将扬帆啟航,决胜千里。
上官有些感慨地看着同学与家长或哭或笑的神情,想到了猝逝的阿姨,阿姨是很期待她毕业的,本来也说好要带着蒲公英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的,没想到不能如愿,而阿姨的另外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她毕业后能和舒志萱结婚。
此刻,她就看到舒志萱抱着两束不同花束朝她和季孙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舒志萱的母亲、姑姑和一名可爱的小萝莉,看到故人前来让她笑得眉眼弯弯的。
舒志萱先将玫瑰花束递给季孙,祝福她毕业,再转身将蒲公英花束递给上官,两人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接着是舒夫人上前来给她拥抱,然后是牵着可爱小萝莉的舒志萱姑姑,也是她的心理医生舒珊带着女儿舒志莃和她打招呼,她特意蹲下来和抱着洋娃娃的舒志莃对看。
小舒志莃记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会陪她玩和陪她画画的漂亮大姊姊,所以嘴甜地喊她,再扑向前讨抱抱,她开心地抱起混血小萝莉,忍不住朝她粉嫩的小脸颊亲一口,还给她飞高高,嘹亮的笑声划破苍穹,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童稚的天真无邪所渲染,纷纷嘴角上扬。
躲在远处偷看一切的汉斯觉得眼前的场景就是一家团圆,和乐融融的模样刺伤了他,让他觉得既难受又心酸,因为这只会不断提醒他自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他们,上官和舒志萱才是一家人,所以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下去了,又自虐似的想要看,看上官,想上官,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縈的可恶女人。
他很早就知道今天是上官的毕业典礼,毕业以后上官就不会再去鹿鸣馆工作,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她在美术馆工作的待遇似乎不错,而且还可以持续进修,如此和他就形成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所以他是希望那天越晚到来越好,可是时间一直向前,不知不觉就到今天了,即使知道自己无法如愿献上祝福,可他还是让司机帮他准备花束,再一早载他来学校找那可恶女人。
「少爷,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你为什么就不去找上官?你人都来了不是?躲在这里干嘛?你在怕什么?怕她拒绝接受你的祝福?」倪司机抱着花束无奈地说着,跟着汉斯吃香喝辣多年,对女人,尤其是那些长相漂亮,身材火辣的美女向来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态度的汉斯怎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他是不知道上官的魅力在哪里,就是普通姿色的女人,而且还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女人有这么让人喜欢吗?汉斯都变得不像汉斯,他怀疑汉斯是否被调包了,否则怎会看上个性还满兇悍的上官呢?还是说汉斯有潜藏的受虐性格啊?
汉斯回头打了倪司机的头,然后挺起胸膛,一副很有志气的模样,「我是谁?我是汉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斯,我会怕吗?我怕什么?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而且我哪有在躲?我不是正大光明的站着?拜託,我这是在侦察敌情你懂不懂?我要找适当的时机出现,这样上官看到我才会感动,而不是惊吓,他们现在的气氛那么欢乐,我出现不是很尷尬?我是脸皮厚,但又不是不要脸。」
倪司机在汉斯滔滔不绝地为自己没出息的举动辩护之时好意提醒他对方似乎要移驾到其他地方,汉斯这才停下嘴巴,转身察看,再跟着一起移动。
只是走没几步就撞到东西,汉斯撞得眼冒金星,在他愤怒想开口是谁这么好大胆子敢挡他的路之时就看见自己撞到的是一副厚实的胸膛,再将视线往上,与一脸凶神恶煞的汉子四目相交,汉斯感觉下一刻对方就会像电影里面的恐龙喷火,将他彻底燃烧殆尽,所以他乖乖地收起即将骂出口的脏话,小声说句抱歉就想和倪司机逃离现场。
结果他的衣领被对方拉住后提起,知道自己逃不了的他听到对方用着低沉的语气说:「我是警察,我观察先生你的行为很久了,你很可疑,请你现在跟我到警局去一趟。」汉斯心想大概是舒志萱为了保护上官的人身安全而派来暗中保护的便衣刑警,边想舒志萱真贴心边想自己这下完蛋了。
因为舒夫人觉得在外面讲话不方便,加上前阵子舒珊运动时不小心伤到脚,不适宜久站,便提议到附近的知名茶楼蓬莱阁用餐,据说该茶楼得名于中国山东省蓬莱市北濒海的丹涯山上的同名楼阁,老闆兼大厨也是道地山东人,拿手的便是中国四大菜系之一的鲁菜,鲁菜又分为济南菜和胶东菜,济南菜选料考究、技艺精湛却烹飪费时;胶东菜则以海鲜闻名,另外还有独居一格的孔府菜,而舒夫人单挑这里的另个原因便是其为曲阜孔氏出身,想在异乡吃到家乡味,刚好季孙的先祖也来自山东,所以舒夫人对季孙和对上官一样的关爱。
眾人点完菜,在等餐点上桌的时刻,舒志萱把一个纸袋拿给舒夫人,舒夫人将里面装的小盒子分别递到上官和季孙的面前,然后笑着说:「我知道小燏喜欢梵谷,就把他的代表作之一的《星夜》放在手錶里,星星象徵着神灵的指引、守护和希望,这是我给小燏的祝福;而沐羽喜欢竇加,所以给沐羽的手錶我放了《调整舞鞋的舞者》,沐羽很优秀,调整后再出发绝对能舞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麦肯锡说过,时间是世界上一切成就的土壤。时间给空想者痛苦,给创造者幸福,愿你们都是创造和实践者,都能努力且勤奋地为自己创造幸福,恭喜你们毕业!」
两人打开盒子,看到做工精美的腕錶后表情都十分惊艷,舒珊看了边羡慕边微笑地补充说这两支手錶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由她大嫂花了许多时间设计和製作,要她们好好珍惜,因为採用了工艺难度最高的「微绘珐瑯」技艺,将名画浓缩至錶款的面盘,相当考验製錶师的功力,就她所知大嫂已经很久没有製作手錶,做完以后还拿给她看是否要再做修正,结果她一看,大嫂的功力完全没退步,手艺依然精湛,连她看了都想要一支当作传家之宝。
相比之下,舒珊觉得自己送的名牌包倒是普通了,不过这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所以她边送礼物边说:「哎呀,我和大嫂所送的无价礼物一比真是相形见絀了,不过我的讲究实用性,可以带出门,小燏,小羽,要知道你们面前那生活之海的沙滩,是一张金色的稿笺。愿你们在这张无边的素笺上,用理想的霞光写出人生的诗篇!恭喜你们毕业!」
上官和季孙听了以后相视而笑,纷纷相信自己的未来会是美丽灿烂的诗篇,然后把礼物慎重的收好,等到美味上桌。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拿着菜单默默移动到某一桌的诡异的身影引起舒志萱的注意,方才已有同事私下向自己匯报汉斯在跟踪他们的消息,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汉斯所为何来,边聆听眾人愉悦的谈话。
而好不容易摆脱警方纠缠的汉斯在有些空旷的茶楼,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怕引起上官他们的注意,只是当他转头,看到倪司机居然大摇大摆把双脚放到桌上,他气到拿菜单狂打倪司机的头,倪司机边哀号边躲,因为动静不小便引起上官那边人的注目,幸好汉斯的反射神经还不错,立刻坐回座位,正经八百地看菜单,只是在桌下偷偷踹了倪司机几脚以洩愤,倪司机痛得再次哀号。
汉斯看到上官那桌已有人起身,他想也没想就把倪司机抓过来亲吻,从背后来看就像是太过热情的情侣不分场合地晒恩爱,于是,舒夫人让舒志萱坐下,别去打扰人家,一边感叹现在时局真的不同了,自从政府开放同性结婚以来,这种情况是屡见不鲜。
上官默默听着舒夫人的话,边觉得那对当眾亲吻的同性情侣似乎有些眼熟,靠近他们方向的人,也就是主动亲吻的那个人看起来像汉斯,而离他们比较远,被亲吻的那个人很像倪司机。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再说要是真的是他们两人,想她在鹿鸣馆工作也不算短的时间,汉斯和倪司机就她的观察来看就是正常的主僕关係,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说她被骗了?汉斯喜欢女人,和她搞曖昧,还有之前听他说不捨和同情他大嫂被他大哥冷漠和无视其实都是为了掩饰他其实是一名同性恋?所以管饭阿姨说汉斯对倪司机特别容忍,不断帮倪司机擦屁股,还让居无定所的他住在鹿鸣馆是因为他们早就有一腿?她只是汉斯的工具人?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又同时觉得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汉斯确定安全以后才放开倪司机,想要继续假装是客人,不料他看到倪司机投射过来令他寒毛直竖的热情目光,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感觉那种目光颇像之前流连酒店时那些酒家女看他的眼神,尤其是他拿出一整叠钞票打赏酒家女时那种更热切的目光,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成了狮子口中的猎物是不?然后他就看到倪司机的嘴唇似乎还泛着光泽,立刻想到刚才自己亲吻了倪司机,一阵反胃袭来,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摀着嘴巴,没形象地翻着白眼,摇摇晃晃地找服务人员询问厕所在哪里。
只是在厕所前又不争气地滑了一跤,巨大声响不只引来服务人员,还引来经理关切,大字形倒在地上的汉斯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经理边道歉边扶他站起来,伴随着东西撕裂的声音,站在一旁的年轻女服务生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来是汉斯的裤子裂开露出花色内裤,经理边憋笑边用眼神示意服务生别再笑了,赶紧去买新裤子,汉斯则气到满脸通红,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他帅气英武的形象都没了,真是欲哭无泪。
「夫人,你知道我阿姨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毕业以后和舒可以结婚,她以主婚人的身分出席我的婚礼,可惜天不从人愿,阿姨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久,舒及夫人都待我和阿姨极好,是把我们当作一家人,我真的很感激我的人生有你们的存在,假若没有你们,我还真不敢想像我现在会是过怎么样的日子,你们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人,而舒是一位外貌和条件极为优秀的男性,配我是我高攀了舒,委屈了舒,我想,要是夫人你不嫌弃我,我想和舒在阿姨的百日之内完婚,不知你是否有何想法?」上官认真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