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个礼拜的某一天，凌晨三点半被手机闹铃惊醒后，我缩在床上极度后悔昨天居然因为某种程度的害羞而没敢睡在宿舍。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我跳楼。
    翻了几翻还是爬起来洗漱，东西抓了出门去接欧阳睿。
    今天行程的集合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到了现场后所有剧组人员再搭上专车，往车程五小时的拍摄地点出发。
    公司在redsun出道后的隔年二月，又推了一个刚满20岁的女歌手出辑，今天的行程就是替她完成主打歌音乐录影带的拍摄。为了拉抬新人身价并方便话题炒作，陆竞宸钦点了欧阳睿作为mv男主角。
    新人艺名凌菲，长相和气质都是属于轻飘飘的森林系类型，比起现今充斥浓妆艳抹、宅男女神的演艺圈，算是个受瞩目的新星。为了配合她的主打歌形象，剧组找了人烟罕至的深山作为mv拍摄地点。凌菲是长年居住在森灵深处的精灵，救了意外闯入森林而受伤的人类男子欧阳睿。但人类与精灵终究无法相爱，欧阳睿离开了森林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而凌菲则继续留在这一座几乎无人到访的森林里，享受着跟自己寿命一样无尽的孤寂。
    只是深山偏僻难行，不只是视觉形容词而已。为了到达剧组心目中真正人烟罕至的场景，专车开到一半便停在了山腰旁，所有人下车后，望着一旁整排的吉普车发愣。没错，我们要换搭吉普车前往目的地。
    吉普车外观看起来很潮，坐起来感觉却有点糟糕。有些路甚至是车手辗过比人还高的草堆才闯出来的，路程自然颠颠簸簸。我从小平衡感就不好，不太会晕车、晕船，一路摇摇晃晃只觉得脖子好痠；欧阳睿却是白了半个脸，频冒冷汗。
    「没事吧？」看着他这么痛苦，这样的事无论是身为经纪人还是迷妹，都是绝对无法忍受的。用纸巾帮他把汗抹掉后，从包包翻出晕车药来灌他吃了。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他闭着眼，说着侧身就把头倚在我的肩窝。同车的两名梳化对我投以奇怪的眼光。不过也只是借个肩膀，还可以装做泰然自若的样子。
    幸好吉普车的车程不长，吃过晕车药的欧阳睿休息一阵子后，还能如常演出。
    经过三个小时，第一阶段的拍摄告一段落，欧阳睿走到我身边。身上的衬衫为了营造受伤落难的感觉，划破了几个洞，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我下意识伸手帮他拉好衣服遮住。他看着我的动作没说话，嘴角的笑意却很深。
    因为刚在森林里奔跑拍摄的关係，头发上沾了不少树叶和草屑，我让欧阳睿低下头，正准备要替他整理，却被凌菲的经纪人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可以让凌菲帮欧阳整理头发和衣服吗？」凌菲的经纪人是姊姊辈的，笑着拜託我，「我只是想拍个照当做纪录。」
    乍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看欧阳睿没说什么，我垂下手，默默让到一边。
    看着凌菲一边踮着脚帮欧阳睿挑去头发上的树叶，经纪人则是拿着手机挑了角度后拍下了几张照片。其实，画面里的两个人看起来蛮登对的。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像要把我吞没一般。我转过身，鑽回车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睡了十几分鐘，隐约感觉到有人上了车，把车门轻轻带上了。我一睁开眼，欧阳睿的脸距离我不到五公分，重点是，居然在笑。
    「看来，我家短身是个醋桶呢。」他把双手撑在我身侧，笑的促狭。
    「……谁吃醋了？」我避开他的眼神，转头看了看窗外。突然有点担心，虽然是在车里，可如果谁透过窗户看进来，这姿势，没问题吗？
    他满足的瞇起眼笑了，在我唇上落下一吻。「真可爱。」
    因为他的举动，本来满心的委屈和不甘瞬间瓦解，整个人从防卫状态像是融化一样的放松下来。可是，这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欸，等一下、等一下，」我推开他，「你以后不许对着我放电。」
    谁叫我天生属性被虐，抵抗力又低，要是什么事情都只要他笑一个我就妥协，这还有戏唱吗？我只有被压着打的份了，那怎么可以。
    他被我的话弄得糊涂，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因为……」妈蛋，我要怎么解释啊？难不成我要回答「因为你笑起来太帅了，会害我犯花痴」吗？
    突然觉得很想放弃人生，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欧阳睿却也没执着于我的答案，伸手在我头上乱抹了一通。「吃醋就吃醋，但别生闷气。要是不开心就告诉我，我有很多补偿方案。」
    嗯嗯，前面讲的蛮有道理，怎么听到后面觉得哪里怪怪的？
    抬眼看他，只见他笑的耐人寻味，那双眸子像被高速烧得火热的流星，闪着耀眼的光芒。难怪迷妹都特别喜欢他的眼睛，只因为看着那双眼，人生的一切都像得到解答一样，夫復何求？
    不对，这货又在发花痴了！拜託谁都好，可以赶快报警吗？
    虽然我没回话，只是或许表情变化丰富了点，欧阳睿看的很高兴似的，伸手拉住我。「不出来看我拍摄？你现在不是我天字第一号的迷妹吗？」
    我愣……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请把他抓走！
    「谁是你迷妹了？」气急败坏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把他撵去了车外。「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只有迷妹那个等级吗？好歹我也是经纪人啊！」
    嘴上骂着，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去片场盯了。想想就算只能看看同步萤幕里他的样子，似乎也是享受的。
    但我还是不会承认我是迷妹的。
    接着拍摄的是人类男子误闯入森林里摔伤后昏迷不醒的镜头，化妆师鬼斧神工的在欧阳睿的脖子上造出一条怵目惊心的伤口，完成后在身体各处擦上血，接着只需要躺在地上像具尸体就可以了。凌菲扮演的精灵会来到他身边，餵他喝下森林的晨露，并寻找药草替他敷伤，直到他转醒。
    拍摄空前顺利的完成。因为是最后一卡，杀青后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远程拍摄最怕的就是延迟，如果没能顺利按照进度拍摄而错过了导演要的光影，要再来一趟可就累人了，费用也会变成双倍。
    「凯乐，」剧组的製片叫住我，脸上掛着准时收工的欣慰笑容，「辛苦了。」
    「哪里，你们才辛苦。」
    「来，这是今天的费用。」製片从手上一叠牛皮纸信封中抽出其中一个，「劳报单和肖像授权也要麻烦你帮我签一下。」
    我接过纸笔，看了看内容没有问题后便签了名。「谢谢你，其实不用这么急，都是公司艺人，回去碰到再给就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他收回我手上的几张纸，把费用交给我，「你们欧阳那么红，只怕要碰到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正还想客气的寒暄几句，身后传来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欧阳，你没事吧？」听到有工作人员这样大喊，脑子当下白了。
    挤过了人群，只看到凌菲跌坐在地，脸上明显是受到惊吓的表情。欧阳睿立在一边，右手平举在胸前，衬衫袖子紧黏着他的手臂，上面一片红。我呆看了两秒，才发现那不是伤妆，而是真正的伤口。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他协助止血，也派了人回车上拿医药箱。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
    「凌菲刚才站在斜坡上的那颗石头有点松动，把人滑了下来，欧阳刚好在底下就伸手接了，只是太突然，手磨过了旁边的碎石。」另一个工作人员的解答。
    我看着一群人围在他身边，觉得自己就算衝上去了也只会碍手碍脚罢了，便动也不动的僵在一旁。只是、只是……
    欧阳睿的眼神突然瞟向我，见我呆站在一旁，走了过来。
    「我没事，」他稳稳地盯着我，眼神释放出安心的讯息，「不许哭。」
    虽然只是小小声的，没有惊动工作人员的注目，但还是瞬间让我冷静了。
    我觉得我会开始放不下，那个任何时候都以我为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