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8 完
作品:《云泥之差》 郑理刚下飞机时是三步一小抖,五步一大抖,他比严栩怕冷,而p市正在飘鹅毛细雪,他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手则塞在口袋里尽力把自己皱成一颗会移动的球,严栩好笑的伸手搂过他,多少挡掉了些风。
他们被工作人员领到饭店,郑理又经歷了一次温差的洗礼,要不是工作人员说要带他们去秀场参观,郑理甚至想直接窝进棉被里蒙头大睡。
当郑理掛上工作人员的牌子在秀场内四处穿梭时已经不怕冷了,严栩隔着一段距离跟在郑理身后,工作人员则跟在郑理身边,郑理脸上的笑容漾得灿烂,兴奋的用他彆脚的外语发问,却由于工作人员虽听得懂中文但文法不是很好,两人不断用姿体语言辅助交流。
郑理兴奋的环视这个地方,再过几天时装周将在这里盛大展开,而本次比赛的参赛者将在第二天下午轮流演出,在那之前参赛者如果要试妆必须主动向主办单位申请。
郑理听完立刻问工作人员是否今天晚上方便,他想要先讨论好,不喜欢拖着,那像脚踩不到底虚浮的可怕。过了会工作人员表示明天下午会有一位彩妆师及造型师到他们房间试妆,郑理开心的道谢。终于寻宝完的他才让工作人员再把他们领回饭店。
「赛程表跟时装周的日程表都在电话旁的本子里,另外郑先生如果没有特殊要求,比赛服装将会前一天晚上才移动到后台准备,请当天记得来后台报到。然后我们预约了明天下午试妆,造型团队会带一名模特儿过来,到时候再跟他们说明就好。」工作人员交代完便离开了。
这时的郑理兴奋也燃烧殆尽,时差问题终于浮现,他疲累的倒在床上不太想动,可是脑子却还在清醒与昏迷间挣扎。
他爬起来调高暖气温度,然后决定先去洗澡,从行李箱抽出他的睡衣,开心的进浴室梳洗。「我先洗澡喔。」
严栩坐在椅上看他耍宝发懒,听见浴室门锁上的声音眉尾动了动,连鸳鸳浴都要防范,有点伤心。
等他出来因为洗过澡身体暖和了,没发现严栩把温度调降了几度,反而兴冲冲的打开放着比赛用物品的行李箱又检查了一次才安心的爬上床睡觉。
严栩出来见郑理睡得肚皮仰天,笑着帮他理好衣襬拢好被子,抱着笔电坐上床,郑理下一秒翻身靠着他继续睡。
严栩捋了捋他的发鬓,单手操作电脑整理厂商提供的资讯,全部整理完后他让房间温度保持在二十度左右,这种温度能确保郑理不会因为太热踢被子,而他也能抱着超大暖炉一夜好眠。
隔天下午造型团队准时按铃报到,严栩坐在一旁看郑理又用着彆脚的外语企图说明他的想法,虽然桌上放着他当出的定妆照,但国外人轮廓毕竟有些差别,画上去后缺了点味道。
郑理苦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严栩忽然间说了一句话,造型师恍然大悟的取了隻小刷头的笔刷沾了洋红色和紫色眼影,在模特儿的眼尾向上扬拉了条长尾,又用刚才的洋红色像上做晕染,让妆容呈现出一点神祕东方的味道。
头发则是简单的全往同一侧梳,在后脑勺下方逆刮出一个澎度,简单的在颈后绑成一束,再用头发缠绕藏住像皮筋的存在,搭配彩妆整个感觉十分优雅慵懒。
有了严栩当翻译原本的瓶颈彷彿都不存在,他们很快的定妆,拍照存档,以免当天混淆。
郑理送走了造型团队后兴致勃勃的凑到严栩旁边:「你以前学过f国的语言?不是听说很难学。」
「大学的时候跑去上外语系的课,想说这领域的重镇在这,怎么样都该学点。至于难度是可以克服的。」严栩当时为了听懂老师上课不时冒出的外星语言,花了一段时间成天抱着课本啃才有今天的成果。「要不要出去逛逛?」
严栩拉开阳台窗帘,外头的日逛霎时射进房内。
这间房的高度不错,从阳台眺望出去能看见城市部分街景,外头的雪暂停了,路边积了层雪。郑理推开一小道缝隙,一阵凛风吹了进来,他嗅了嗅属于这城市的味道,穿起外套拉着严栩外出探险。
他们踩在石砖道上,街道两侧林立着与原生都市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漂亮的格子窗櫺,整齐而有规则的排列在米黄、土黄或石灰色的建物上。
郑理低头又抬头贪婪的瀏览眼前的景緻,所有的建筑都有它迷人的特色地方,它们整齐划一又有些微不同,有的窗台,或圆或方,黑色的雕花栏杆覆上了一层雪花,处处透露出异国的风采与美丽。
他们十指交扣并肩行走,冬日的阳光西沉得快,他们转入一条人烟较为稀少的巷弄,太阳在身后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走在前方,路灯一盏盏亮起。
「总觉得心境很不一样?」郑理忽然说。
「嗯?」
「上一次出国比赛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郑理仰头一笑,不是刚才无忧的模样。
严栩停下脚步细看他脸部的表情变化。
「虽然经过不堪了点,但我现在不觉得特别糟糕,只要不放弃就永远不会比之前惨。我真高兴我认识你。」郑理笑瞇了眼,不知是馀暉染红了他的脸颊还是真红了脸。
严栩微扬嘴角,半晌又有点哀伤。他拇指摩娑着郑理的脸颊唇边。严栩还真说不出口之前是怎么像看戏一样的期待小艺出手,跟郑理在一起越久,这件事就慢慢的变成说不出口的心结。「郑理。」
「嗯?」他不明所以的看着严栩那微妙的笑容,伸手捏了把他的脸颊。「为什么苦笑?」
「郑理。」他又喊了声。
郑理收起笑容正经的与他对望,等待下文。
「我爱你。」说完他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郑理愣住,他好笑的看着郑理,心里默数秒数,猜想他要多久才会反应过来,又会怎么做。
岂料郑理眨眼紧抱住他,短促的呼吸昭示郑理的激动。他大声的说:「我也爱你!」
郑理傻气的表现让严栩喜悦的笑了,开心低头吻住他此刻不再需要多于的话语,只要接触、亲密的接触就足以表达了。
他们手牵着手悠间的绕着这座散发朦胧诗意又细緻华丽的城市,终于迎来了决赛当天。
当天早上郑理独自在后台做他的总司令,确定每个模特儿的妆容跟服装,没有错误、没有失败,要求完美。
舞台昨晚佈置好了,是个u字型的长廊,模特儿从左边洞口出去,右边回来,出去后右手边是整面白色的墙壁,右手边则能十分近距离观看作品的观眾席,这种观眾席的好处可以跟作品近距离接触,观眾能看见经过眼前的每套作品是何等细腻,更能感受到模特儿从眼前经过时带来的氛围。
但,这也是一个大考验。
郑理事前并不知道场地会是这样的设计,实际见了那久违的紧张又漫上心头,他紧张的深呼吸,一遍遍的检查自己衣桿上的衣服是否有需要调整或错置。
这是他新歷程的人生里程碑,在经过现实的洗礼,经过感情、经过背叛、抄袭、暴力、死亡一连串的打击与扶持,从理想的云端一下子重重的摔在泥巴上,全部都将在今天下午展现出来。
那从他心里萃取出的色彩深浅渲染成布,这些各代表了一个情感与经歷,一好一坏的去做对比,把十二套分成六个小系列,两两一组,将自己赤裸裸的却又朦胧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因为每组要求的发妆不同,主办单位请了四组模特儿轮流上台,设计师加上工作人员、模特儿,和眾多衣桿,后台陷入一片混乱。郑理的出场次序在中间是第八组,他看着先出场的几组着装整备,安静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郑理真觉得自己处在一个特别幸福的环境里,眼前的纷乱杂沓都像慢动作,如涓涓细水淌进他的心里不停地滋润他。
他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跌得惨而退缩放弃,这些……无论再看几次郑理都深深着迷,若是放弃了他真不敢想像往后的人生会是如何,惋惜遗憾?悔不当初?
算了,这都不是他现在会知道的事情。
很快的场控进来宣告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顿时加快,很快的第一组将出场。
郑理待命等候,他知道很快会轮到他,严栩会在外面看着他的作品,看着他走出去跟模特儿一块谢幕领奖,这都是一种预感。
快得好像眨了几下眼的时间,郑理跟着着装师一起帮他的模特儿换衣服,看她们脸上的彩妆被抹去又上新色,像魔法般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物,他站在出口在每个模特儿出去前快速地检视调整,一直到最后一个出去了才能抬头看台前摄影的萤幕。
他的这个系列叫〈云泥之差〉,每一套的布料都是订做,擷取布料的重点完成,渲染的边缘都刻意用泥巴的污色去分别突显上头也做绞染的红、橙、绿、蓝、靛、紫,把六匹布变成外套、洋装、披肩、围巾、裤子、衬衫,变成单品上粗旷、甜美、典雅、温柔的细节,或飘逸或硬挺,都是服装也都是他的爱。
直到最后一套消失在萤幕上,郑理红了眼眶,他激动的双手握拳,但没有时间让他细细品尝回味,那要等到确定获奖,确定他站在这里的意义被落实肯定。他把模特儿换下的衣服再掛回去,然后看着后面的参赛者走完时露出骄傲、担忧、紧张的样貌。
一百八十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走完了。最后的评分方式是由现场观眾投票,再加上专业人士先前的分数总合平均,这段时间对眾人而言是煎熬的。
他们谁也不知谁会得奖,骄傲变成舛然不安,只要一个小时,成绩就会公布,这段时间彩妆师还忙着,四十八位模特儿每组三个重新穿画,就为了等会的领奖谢幕。
当场控再度出现在后台,喧闹的声音一下全没了,一双双眼睛像野狼看见肉一样紧盯着他,身经百战的场控完全不觉得自己是那块肉,反而一脸沉着的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他喊:「第四组,第四名,上台。」在这为了方便所有组别都用数字代称。
郑理紧张的松了口气,这是一种很复杂微妙的情绪,他几乎没办法冷静,紧绷着等待下一个呼叫。
几分鐘后场控又喊:「第十二组,第三名,上台。」
又少了一个名额,郑理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跟着眾人的叹息疯狂起伏。
两个,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但其实能打败眾多敌手站上这个舞台本身就是殊荣了,只这一刻没人会这样想,他们专注的听着场控再喊:「第六组,第二名,上台。」
差了两组,郑理觉得心脏真的快要跳出胸腔,设计师都对自己作品有极大自信,郑理也不例外,但此刻还是受了气氛影响而有所质疑。
真的会是最好吗?真的传达给每个人他所想的含意了吗?人们真的会喜欢吗?
他怀疑,又拉扯着思绪重复坚定自己的信念。
--我已经竭尽所能的完成了,在我心里、生命里,此刻的这套作品就是最好的。
然而当他听见第一名时还是诧异的难以置信。
「第八组,第一名,上台。」他的模特儿推了他一把,笑着挽着他的手一起走上台。
穿过布帘后台上的白光照得郑理瞇起了眼,几个眨眼他适应了,踩上台的脚步跟心一起踏实,他右手搂着他的梦,前方是他的爱与恨,他们走完一趟在即将进后台前郑理在人群里看见严栩朝他竖起拇指,他情不自禁地朝他拋了一枚飞吻后下台。
这大概是郑理这辈子做过最浪漫的事蹟了。
那夜他领了奖,跟严栩找了间酒吧续摊,回房间疯狂的做爱。
回国前他在那个浪漫庄严华丽而对称的国家问严栩:「要不要跟我一起做梦?」
严栩回了记热吻给他,在他耳畔边低喃:「你就是我的梦。」
终わり。
(硬烙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