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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杏女山下的小娘子》 施老爹不怒反笑:我儿真是长大了!你从进门到出门句句不离你的jú儿,她是我的儿媳妇,难道你离去了,我就不管她了吗?哎我一个瞎眼老头子,造的是什么孽啊?这句话不是应该反复对jú儿说的吗?怎的遇到你这个不孝儿子反到要你爹来帮你照看媳妇儿?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啊!
施裕被父亲说了个脸红,几乎想马上夺门而出。那我先走了,明日jú儿起来,便把这封信jiāo给她吧?
施老爹叹了口气:你不打算让她送你?
施裕摇了摇头,她已经够心伤难过了,明日的离别就算了吧,我一辈子都不愿让她看见我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施裕终于要走了,安安怎么觉得把他写走了却感觉更畅快了呢?
☆、第四十七章
次日,天还未亮,白小jú渐渐苏醒。她习惯xing的去抱枕边的男人,才刚翻了个身,便察觉到自己扑了个空。她伸出玉手在炕的那一侧来回拍摸,一遍又一遍,还是空无一人。她忽的想起昨夜突如其来的祸事,乍醒,坐在炕头上有片刻的发呆,心中大骇,猛然间跳下chuáng。她大叫着拉开门,一股寒风立时钻进屋子,她不管不顾,嘶喊着:相公,相公,相公!
她的叫喊声首先是回dàng在新盖的房屋四壁,然后透过厚实的墙传到院子里,再穿过篱笆墙,钻过大雪压枝的树木,似乎飘了好远好远,直达某一个人的心里。
白小jú顾不得像往常那样里一层外一层的穿戴妥当再出门。她只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脚跑进院子里的雪地里,刚下过一场大雪的新年,是从未有过的苍凉。她焦急的站在院子里喊着相公,相公,无人答话。脚下的雪水从脚心上升到心底,冬日里的寒风更是刺骨的冰冷,冰冻了她的手,她的脸,他的心。
她祈求相公这会儿会待在公爹的屋里。他们是父子,高堂在上,儿子要远离家门,总是得向自家父亲做个告别的。
施老爹咣当一声推开门,早已穿戴整齐的老人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神qíng有些疲倦,有些忧愁。
白小jú呆愣的望着施庆山,心中所想破灭了大半。白小jú想张口发问,施老爹却抢先一步开口道:jú儿,裕儿已经走了!
白小jú大痛,踉跄的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她神qíng有些涣散,喃喃自语道:走了?怎么会走了?不是说好要我相送的吗?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jiāo代,好多好多的话没有嘱咐,他怎能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甚至连一件他贴身的衣物都未整理,这么冷的天,他可有穿那件新做的厚棉衣上路?我我都怪我,都怪我贪睡,误了时辰!相公!你为什么连叫都不叫醒我?
施老爹也是于心不忍,儿子离家从军,他的不舍又怎会少于她?
jú儿,当心身子!
白小jú对施老爹的话置若罔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任寒风冬雪渗透她离别的心痛。施老爹双目早已失明,这一幕,他当然无法看到。
白小jú微启着冻得发紫的嘴唇,用那仍不置信的语调继续问道:爹?当真走了?
施庆山知道儿媳妇儿心中的不舍,因为自己年轻时也曾离过家,也曾感受过那样依依惜别的qíng分。但他不是他儿子,缓解不了她的悲伤。
施老爹叹了口长气,吐出的白雾再次验证了天气的寒冷。缓缓说着:jú儿,莫要悲伤!裕儿定能凯旋而归,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两行清泪顺着白小jú的脸颊滑下,未至下巴便已冰凉剔透。她囔着鼻子说:我不要什么凯旋!我只想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给他洗衣做饭,看山戏水。若真的不能,我也希望他在远方能够平平安安,吃得好,穿得暖,再不要像初相识那般,喝着凉水就着隔夜的烙饼度日。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公爹:爹!你说他会好吧!
会的,他一定会好!我相信自己的儿子!施老爹心酸的呢囔着。
门口的栅栏响动,三个孩子纷纷冒出了头。他们这是刚送完施裕折回,一眼瞧见白小jú瘫倒在雪地上,均张大了嘴巴。
小慕夕哭了一个早上的眼睛又红了,迈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姐姐,你怎的连件棉袄鞋袜都不穿,还坐在这雪地里。施大哥若是知晓了,定会骂我们没照顾好你的!
施庆山和儿媳妇在院子里说了这许久的话,并不知晓她是未穿好棉衣跑出来的,竟还连双靴子都不穿,这寒冷的冬日,若是染上了风寒,搞不好会要了人命的。他沉着声吩咐着慕嘉和雨泽:你们赶紧把jú儿扶进屋里,慕嘉烧火弄些姜汤,雨泽去请周代夫过来,要快!
话声未落,俩人便一人一只胳膊架起白小jú拖拖拽拽的把她弄进屋子。沈慕嘉忙拿了被子给她捂上。陆雨泽竟第一次没再耍他那少爷脾气,在炕头找了双袜子给她穿上,此刻这个女人真的能唤起每一个人心中的怜惜之qíng。
三个孩子,一个站在凳子上给白小jú倒水,一个在灶膛里给她熬姜汤,另一个顶着寒风踩着积雪去为她请大夫。可他们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白小jú仿佛浑然未觉,她的心好像是跟着丈夫一起离开了这白雪压顶的杏女山。
姐姐,你先喝碗热水吧?小慕夕端着一个碗,递在一旁。
姐姐,听人说,我爹当年的病就是风寒引起的,后来没治好死了,姐姐你可不能得这个吓人的病啊,呜呜呜,你还是喝口热水吧!小女孩儿站在跟自己一样高的炕前,脸上挂着泪痕举着个比手掌大的碗。
姐姐,呜呜呜,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要吓唬夕儿,夕儿答应过施大哥要好好照顾姐姐的!要是他打完仗回来了,知道夕儿没照顾好你,他一定会打夕儿屁#股的!
白小jú的鼻头再次发酸,她忍着大声哭泣的冲动,将泪水咬着牙往心里流。她回过神,接过小慕夕手中的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索xing这水是昨夜烧的,没那么烫,要不然,白小jú的舌头此时差不多要半熟了!
她弯了个身,把小慕夕抱上炕头,塞进被窝,这孩子一大早出去站了那么久,也是冻坏了的。白小jú躲在被窝里给她搓了搓手,吸着鼻子心疼的说道:冻坏了吧?我给你搓搓,就不冷了!
姐姐!
白小jú继续给小慕夕搓着手背,问道:他走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施大哥说,要我们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他说你虽然年纪长我们一些,其实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都是比较任xing的,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他还说,他不愿意你去送她,说你要是瞧着他走了,你就会哭鼻子的。他不想看到你哭鼻子!
白小jú心里酸的要命,好你个施裕,你不想看到我流泪的样子,是怕自己于心不忍吧。你可知你这样离去,我会哭的比那时要凶得多,你个坏男人、臭男人就知道为你自己考虑,一点也不为我着想,等你回来了,我一定要给你好看!
周代夫过来给她把了脉,又开了些驱寒的药,再三叮嘱一定要按时吃,家里的几个人这才算安下了心。
可白小jú还是小病了一场,时不时的咳嗽上几声,弄得大家担心不已。镇子里的铺子都过了破五了,还一直没开门营业,三个孩子一直住在施家,陪着心qíng低落还有些微恙的白小jú。
王大嫂吃饭前后都会抽时间过来坐坐,自从三个孩子来她家过年,造饭洗碗的事儿全被几个勤奋的孩子分工了。所以每次吃完饭白小jú就开始坐在屋里发呆。王大嫂恰好过来,也算是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儿,两个女人的丈夫是同时充军的,又是心照不宣的好兄弟,许多共同的qíng绪可以互传。不过白小jú这两天静下来,也思考了许多,家里的男人走了,又不是死了,她为什么总是哭哭啼啼的像是在给人号丧。
既然命数不可变,那么他们这些小女人就必须坚qiáng的挺过去。她愈来愈不喜欢王大嫂在她耳旁一阵阵哭诉她们的夫君了,她巧妙的将话题引到生意上,大嫂,相公和王大哥走了,我们生意还得照做啊!今后的日子是真的得靠我们两个女人了,他们在外面保家卫国,我们也得替他照顾这个家,等他们回来之时,可别叫他们瞧不起咱们!
王大嫂试了试眼泪,故作坚qiáng的说道:是啊,妹子,我这男人一走,心里就没个主心骨了,乱糟糟的一片。我听说除夕的那日夜里,有人到铺子里闹事,可是真的?
恩,是有这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我总觉的和镇子上的广福记有些关联。他们是做饭店生意的,却在白酒里掺水,现下镇子上的人都喝上了我们的佳酿,又怎会委屈自己的胃,去他们那里受骗!我想那广福记的王员外必定是客源渐少,对我们怀恨在心了,故而才演出了除夕夜的那场戏!白小jú细想那天沈慕嘉的话,猜测着此事的可能xing。
那可如何是好?我听说王员外可是个不能惹的大户啊,家里有钱有势不说,就说那县衙里的人好像都和他沾亲带故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昧着良心找县太爷寻个由头,把我们都抓去坐牢可不怎么办啊?王大嫂一脸担忧的说道。
是啊,我也在担心这个事qíng,所以这两天都没让雨泽回镇子开门,小慕嘉那边也托人给东家回了个信儿,晚几天再回去上工。我怕他们找事,平白再连累了慕嘉!白小jú脸上是更深的担忧。
两人正在谈话,小慕夕跑了进来。笑嘻嘻的摇晃着小脑袋塞到白小jú手中一封信。白小jú不解。小慕夕道:是老伯说,我把这个信给你拿过来,便叫我坐小百灵!
白小jú感到奇怪,公爹和他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事过来吩咐一声便是,怎么还会递上一封信这么麻烦?
☆、第四十七章
白小jú思忖,这信定不是公爹所写,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手指慌乱的扯开信纸的一个小角,龙飞凤舞的大字落进眼底。夫施裕笔!
白小jú眼神发亮,展开信纸,寥寥几行字映入眼睑。
娘子jú儿:
见信如见夫!
为夫不愿与jú儿两两相对,泪眼惜别,实是担心沙场之险滩,古人征战几人回?
此去也为报母仇,仇家乃是当今昏庸的天子,敌手太过qiáng大,困难重重,我并无十全的把握能手刃仇人,心中愁色难言。
只怕这一去数年,耽误了娘子的芳华。可为夫不做他劝,因我会一直抱着必归的决心,愿千日之后与你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