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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最后的帝王

    是日陆逊来阳平视察,待到围着曹丕的农户学员散了,才上前笑道:“我看了阳平呈上来的册子,这里农户领地颇为踊跃。”
    曹丕已经听说了陆逊与自家姐姐议亲之事,看陆逊时也多了几分亲切,笑道:“都是这二年朝廷的政策好,还有陛下要大人推广的技艺有用。比如方才那柳大,他能拿出剩下的一百五十石粟米来买田地,就是因为陛下此前传授下来的梯田之法,使得他山中两个弟弟耕种所得翻倍,才能供给起全家。”原本此时的山地是难以耕种的,因为水土流失的问题,山地最多只能连续耕种三年,到第四年土壤肥力各方面都达不到要求了。但是刘协想到后世的梯田,便命人依样画葫芦,模仿之下竟然成了。如此山地也可以如平原一般耕种,极大得改善了如柳家这等山民的生活,也增多了可耕种的田地。“方才那柳大就是把家里的梯田都留给两个弟弟了,自己准备下来到城郊买地。等到他日子好起来,大约就能把两个弟弟也接下来……如此数年过后,阳平深山之中,大约就没有这样娶不上媳妇的光棍,也没有——”曹丕顿了顿,想到当初自己走访深山时候的所见,“也没有二斗粟米就换回来的童养媳了。”
    陆逊点头,也有些感慨,道:“当初我在长安时,听陛下所讲,只觉心潮澎湃,但终究觉得太过遥远。这二年来,虽然也勉力去做,可从未奢望过竟能就此做成了。”他歪头想了一想,道:“最难得,大约是冀州未动兵戈。”这样平缓的变革,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难以接受的豪强大族固然很多,但冀州的一切都还是可控的,小范围的冲突有,但是没有闹到要动军队。
    曹丕明白陆逊不曾出口的话,道:“是啊,凉州、并州且不论,听说徐州这次是不好了。”
    据说徐州刺史温侯吕布,勾结州内豪强大族,隐匿田地数目,敷衍朝廷问询,拉拢助农曹尚书不成之后竟然欲下杀手。徐州助农曹尚书九死一生,逃出徐州,随行五名尚书郎无一生还,他一路乔装打扮回到长安,将徐州内情冒死以闻于陛下。
    皇帝震怒,令大将军苏危领兵而出,要锁拿温侯吕布入长安问罪。
    且看这温侯吕布,来日是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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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
    长安未央宫中, 刘协望着阶下蓬头垢面、枷锁缠身的故人,既怒且哀,沉声道:“温侯怎得行此等错事?如今就是朕想保你, 也保不了你了。”
    吕布在徐州隐匿田产, 得知朝廷命苏危领大军前来时,一时乱了阵脚, 甚至一度想要反叛——但天下已定,他又能反叛到哪里去?他转念一想, 以自己与皇帝的交情, 大约不至于没了性命,所以兵临城下那一日, 还是选择了束手就擒。此时在未央殿中, 见了皇帝, 吕布虽然知道逃不了惩罚, 但总觉得不会有大事, 因此只垂了头不作声, 毕竟被这样捆缚于堂前, 也着实折损颜面。
    刘协走上来两步, 压着怒气俯身道:“朕给你写过信!两封密信!”
    在天下推行分田改制,真正动手以前,刘协是知会过心腹的, 其中有尚书令杨彪这样作为标杆的, 也有曹昂这样早就知情的,余者如吕布等人,则是刘协看在他们过去的功勋与情分上,提前透了风声。因为知道吕布蠢,眼皮子浅, 刘协特意给吕布写了第二封信,嘱咐他一定要处理干净手上的田地,推行新政的时候才好出力,否则到时候闹得不好看。当时吕布回信里是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阳奉阴违到了如此地步,非但没有处理他手上原本的田地,还趁着前阵子恐慌大肆买入田地,管控了徐州往长安送信的各处渠道,掐死了徐州的消息,联合了徐州的大族,安心要在徐州做土皇帝了。
    吕布垂头跪在阶下。他原本身量高大,几乎有两米,哪怕是跪着,也显得身材伟岸。只是与十三年前教皇帝骑射的时候,到底老了许多。双腿因为骑马是一向弯着的,但如今连腰杆都不那么笔直了,不知是岁月催人老,还是此时惭愧没了气势。他两鬓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白,不知是老了,还是这桩大事一出吓得。
    刘协抚着气得发烫的脑门,无奈叹道:“咱们师徒一场,朕告诉你句明白话。这次的事情,非但牵涉其中的徐州大族陈家、糜家都逃不脱,就是奉先你的性命,朕也留不住了。”
    吕布闻言一愣,自被押上殿来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目光虚浮,哑声道:“陛下要杀臣?”他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神色间显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刘协退开一步,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吕布膝行上前,想要抱住皇帝双膝,嘶声道:“陛下!陛下!臣只是一时糊涂!臣真是一时糊涂哇!您不能为这事儿就要了臣的性命!”他心里一时发急,一时又发狠,早知是这样下场,当初在徐州不如拼死一搏,他既然活不了,那谁都别想好过!可是现下想什么都晚了,他人已经到了长安未央殿中,枷锁缠身,任人宰割,倒是哭求眼前的皇帝更实际一些。吕布连声泣道:“陛下!臣是当初从洛阳一路跟着您来到长安啊!就在这未央宫,就在那仓池畔,臣教导陛下骑射,您都忘了吗?臣这些年来,在外为朝廷征战,心中一刻不敢忘了陛下!臣为大汉流过血汗,陛下不能让臣落个没下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