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出蛋的母鸡(二十七)
作品:《窃香(快穿)》 27
晚香一直注意着古亭的动静, 自然将这一切纳入眼底。
心里有几分高兴,面上却装得一副浑然不觉道:“走吧, 都进去, 站在这儿做甚?”
进了屋,王长安耐不住性子重提话题。
“那姐你是咋想的?毛大嫂子到底给你说的什么亲事?是哪个村的人, 姓啥名谁,家住何处?”
晚香用手指戳了戳他脑门,道:“你怎么年纪轻轻的, 这么多话。”
王长安揉了揉额头,道:“我这不也是担心姐你,不打听清楚, 要是再摊上个杨大志……”
说到这里,他突然不说了, 姐弟俩同时想到了当年, 一时间有些唏嘘也有感叹。
“当初要不是为了爹, 姐你现在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那时候王长安还小,只知道家里情况很不好。
娘天天哭,姐姐也总是默默垂泪, 有一次姐姐和娘争了嘴,说这样我干脆就留在家里侍奉你们算了, 你也别拿我出去丢人现眼。那天娘哭了许久, 后来他才知道是聘银要的太多, 婚事又没谈成, 现在外面人都说王家卖女儿。
“好了, 别说以前的事,事情早就过去了。”晚香道。
“那姐你打算?”
“打算?”说到这里,晚香顿了一下,抬眼去看了看边上的古亭,“看看再说吧。好了,我先去做饭。”
等晚香走后,王长安看向古亭:“古亭哥你觉得这事好还是不好?我看我姐遮遮掩掩的样子,似乎也不愿意跟我多说,总觉得我还小。”
古亭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水,半垂着目:“那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王长安认真想了想,道:“肯定是好的,她现在这样我也不放心,如果她真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早点改嫁了。不过前提是对方要真对她好才行,别又摊上个杨大志,看着人不错,实际上跟他过日子太受气。”
这个答案古亭并不意外,这么做也符合当下世俗民情,所以在原世界里王香儿后来是嫁给了那个人的。
想到这里,古亭收紧放在膝上的手,面上却是淡淡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多帮你姐把把关。”
吃饭的时候,王长安又问起男方家的事。其实这事晚香根本没多注意,毕竟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改嫁,也就没有细问。
“是杨沟村的,好像姓马。”她凭着记忆道。
“杨沟村,姓马,那不是那姓何的寡妇所在的村子?”
听见弟弟这么说,晚香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王长安又道:“姐,你要是真有这想法,就问清楚男方是哪家的,到时候我帮你去杨沟村打听,一定帮你打听好。”
这话说得晚香不好接,她能说她其实已经拒了,只是为了想试探古亭,只能敷衍说抽空去问问不提。
次日,三人一同去了趟县城。
因为没有门路,只能挨着找胭脂铺子询问,别人一看见他们首先就是很嫌弃,更不用说提卖胭脂了,这也是晚香第一次受到这般冷遇。
先敬罗衣后敬人,古人诚不欺人也。
“长安,你那还有银子吗?”走出这家铺子,晚香突然问道。
她会这么问,也是知道王长安平时套猎物,会卖掉一些把钱自己攒起来,而不是都给家里。
“姐,你……”
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里放了几块碎银。
是古亭。
晚香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从他手里把银子拿过来,带头走了。
她去找了家成衣铺,进去后就去了摆放成衣的地方,一番挑拣问价,她选了一身,又问店家借了个换衣裳的地方,便拿着衣裳进去了。
王长安还有些不知所以然,心想卖胭脂就卖胭脂,怎么倒跑来成衣铺来买衣裳了,且这些衣裳并不便宜,加起来也要了二两多。
二两多买一身衣裳,王长安想着就心疼。
可等晚香再出来时,他浑然忘了这茬。
“姐,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鹅黄色对襟宽袖褂配淡绿色的褶裙,本来极是挑人的颜色,因为晚香肤色白,反倒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这衣裳是宽袖,但腰身做得窄,窄腰配大袖,裙摆点缀的绣了许多折纸花,显得整个人身形婀娜,纤细娉婷。
“妹子可真有眼光。”一旁的女掌柜走上来道,眼中满是诧异感叹之色。
“老板夸赞了,是你家衣裳做好的。”晚香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和袖子,道:“就是衣袖稍显大了些,还有腰身这儿,一味强调腰身其实也不好,恰到好处反倒最佳。还有这里,若是再多加一圈刺绣就好了,可以起个画龙点睛之效,免得太素淡。”
她说得漫不经心,目光还流连在镜子上,女掌柜听了非但不生气,反倒双目放光。
“妹子也是同行?”
“这倒没有,不过是……”不过是穿得多罢了。
她以前最爱这些玩意儿,美味的佳肴、漂亮的华服和精美的首饰,一样都不能少。闲来无事便指挥身边人给她做衣裳改衣裳,内务府送来的首饰也经常被她挑挑拣拣,过阵子便打回去,让按着她说的样子重新融了做。
后来久了,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秉性,但凡送到她这里来的东西,都是当时最时兴的,一点都不敢马虎。
见晚香不愿多说,女掌柜也不好多问。
方才这三人走进铺子,格外扎眼。
无他,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哪里买得起她这铺子里的成衣。可架不住对方气势足,一点怯意都没有,本来是个打杂的帮忙招待,女掌柜看情况不对,遂自己亲自上了。
经过这么一出,她也看出这三人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这小妇人,看着不像是个乡野村妇,倒像哪个大户小姐。
这时,晚香也差不多整理好自己了。
最后瞅了眼镜子,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后,第一次照镜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此时才发现王香儿竟然跟她本身长得有些像。
像了大约有六七成,剩下的除了眉眼稍许有些区别,便是肤质和气色了。总体来说还是好看的,也因此方才晚香趁着整理衣裳时,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见发髻有些不适应,现在也不能拆了头发重新梳。关键是她也不会其他发式,就会最简单的,只能从两鬓挑出几缕碎发下来。
这么一来,就顺眼多了。
王香儿虽长得不如晚香天姿国色,但也是个美人了,就是平时从不打扮自己,此时布衫换了罗裳,又经过这么一捯饬,顿时像换了一个人。
“还差点东西。”她喃喃道。
女掌柜一愣,问:“差点什么?”
晚香也没理她,习惯性地往旁边伸了伸手。不用她招呼,古亭从王长安身后背篓里拿出一个胭脂盒,递了过去。
她接了过去,打开。
用指腹在牡丹花上蘸了下,点在泛白的唇上,晕开。之后又用残留颜色的指腹,在脸颊上点了点,又拍了拍。
一瞬间,整个人都鲜活了。
若说方才看着姿容稍显有些寡淡,此时平添娇艳之感,说是大变活人也不为过。
“妹子,你这用的是何物?”女掌柜突然问道。
“胭脂。”
“我知道是胭脂,但我见这胭脂和寻常胭脂似乎不同,色泽和质地都有区别。”
这女掌柜不愧是做成衣铺的,也算眼尖目明,寻常的胭脂分为两种,一种是膏脂状,一种是粉块状。
膏脂状的胭脂显色好,且唇上脸上都适用,,而粉状的就只能涂在脸上了,涂在唇上并不合适。
可方才女掌柜在旁边也看见了,此女所用的胭脂明明是粉块,却偏偏能两用。且颜色并不是正红,说是桃红,但又要暗一些,是女掌柜没见过的一种红,总之就是很美的颜色,让人很惊艳。
女人见了美好之物,很难忍住不问。晚香也不傻,当即爽快地把胭脂盒递了过去,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胭脂,您看看。”
说着,她笑了笑,大方道:“说了不怕老板见笑,我家祖上便是做这个的,只是家道中落,后辈子嗣荒废了手艺。而我因兴趣所致,根据家中的古方做了一些出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谁知很多铺子都是只敬罗裳不敬人,这才万般无奈寻到这里,想置办一身行头后再去试试。”
说话间,女掌柜已经上手试了。
在指腹接触到胭脂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出与众不同,说是粉状,偏偏又多了种油润感,说是膏状,可偏偏肉眼看去不是。
轻沾一些在手背划过,出奇顺滑,且色泽明艳,隐隐又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花香。
“好物!”女掌柜赞道。
晚香凑趣道:“这胭脂固色极佳,您且等等再试一试。”
等了差不多十几息的时间,女掌柜用手指在染了色的地方蹭了蹭,虽也能蹭掉些色,但比普通胭脂蹭一下便没了要好太多。
女掌柜当即明白这东西的妙处,眼中隐隐有些激动:“既然妹子卖胭脂,卖给我可好?”
晚香听了这话倒不诧异,道:“这铺子是成衣铺吧?”
女掌柜对她笑了笑,亲切地拉着她往一旁走,绕过一处货架,赫然又是一间铺面,不过这铺面比起成衣铺却要小了一些,货架上除了胭脂水粉,还有发饰、头花等物,显然这两家店是一家的。
女掌柜道:“不怕你笑话,这小地方做成衣所赚终究有限,为了维持生计,我就把铺面一分为二,平时除了卖布料、绣品和成衣外,也会卖一些胭脂水粉和时兴的发饰。我看你这胭脂与常物不同,索性都是卖,不如卖给我一些。”
晚香也没拿乔,略微思索了下道:“不知老板要多少?我这毕竟是第一次做,东西并不多。”
“此物作价几何?”女掌柜问。
这个问题晚香早就琢磨过了,其实胭脂本身没什么成本,除了一些工具,勾兑的一些油料酸汁等,都是她自己调配的,用的材料极为便宜,稍微花钱的地方就是胭脂盒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贱卖,看女掌柜的反应就知道这种质地的胭脂并不多见,反正据晚香所致,也就少数几个世家皇亲国戚家能有这种方子,大多还是贵女们自己做着玩。
而她因为兴趣所致,在古方上改良极多,可以说举世也就这一份。
虽现在碍于现在材料普通,只能低价卖,但晚香还打算以后做上品甚至珍品,自然不会贱卖降低了价值。
“我家这方子特殊,所用之物价格不菲,所以这胭脂并不便宜。”
“你只管先说说价”
晚香道:“五百文。”
“五百文?倒是不便宜。”但若说贵,也不贵。
女掌柜卖胭脂水粉,自然知道行情,从几十文到几百文,乃至于几两、几十两银子的都有。
像这种小地方,几两银子的胭脂已经算是极贵了,她也见识过不少上好的胭脂,却不如这胭脂甚多。
女掌柜能以妇人之身做生意,显然也有过人之处,所以她只是略想了想,就爽快道:“行吧,就这个价。”
顿了下,她话音一转:“你这次带了多少来?”
晚香一愣,投以不解的目光。
女掌柜也没瞒她,:“我方才见你说胭脂做出不易,数量也不多,就想若是不多的话,不如全给我。”
这话倒是让晚香明白了,这是女掌柜见东西不同寻常,不想让她再卖到别家去,也免得妨碍了生意。
毕竟物以稀为贵,我有的你没有,这就是商机。晚香虽不懂什么是商机,但懂得什么物以稀为贵。
“我这次就带了五十盒,家里还有些材料,大约还能再做几十个,不过老板既然卖胭脂水粉,便应该知晓胭脂这东西是要看花期,今年大抵是没有了,只能等来年。”
女掌柜琢磨了一下,道:“那这些都给我,等过阵子你再来,我这里若是卖得好,剩下的我就全包了。”
一旁,王长安已经快高兴疯了,拿着手捣了古亭好几下,倒是古亭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晚香也很高兴,但仍克制着情绪,一边和女掌柜说着话,一边让古亭把东西都拿出来,让人一一清点过目。
“总数应该是二十五两,我先付你十五两,剩下的十两你等一个月后来取。我这里都是这样,货款是给一半压一半,妹子应该知道胭脂不是他物,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也得有个人找。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写张字据,肯定不会赖账。”
虽认识不久,但晚香也能看出这女掌柜是个爽快人,她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遂答应下来。
*
谁也没想到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包括晚香。
她本打算置办身行头再去试试,谁知全然无用,不过这时说不要未免不好看,她还是把衣裳买下了,不过当时就脱下了,留待以后备用。
一直到走出这条街很远,王长安才道:“姐,这些胭脂真的卖出去了,还卖了五百文一盒,我怎么觉得是做梦呢?”
晚香见他这傻样子,用手捏了捏他脸颊,道:“疼不疼?疼得话就不是做梦了。”
“疼。”王长安傻乎乎地道。
晚香顿时笑了。
古亭也笑了。
她见他笑了,忍不住看了过来,古亭一见她看过来,当即不笑了。
晚香暗恼在心,面上却不显:“好了,这事当然是真的,毕竟银子都拿到了。”
“对了姐,我明明记得家里还有很多,你怎么跟那黄掌柜说家里只有几十个?还有,咱们家祖上哪是做这个的,我刚才看你说得一点都不慌,还有这衣裳……”
这会儿晚香是真无奈了,道:“你的话真是好多。”
说是这么说,回去的路上她却把其中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浅显深入的和王长安大概说了一遍。
走在后面的古亭见她笑得眉眼飞扬,明明看起来很笨拙,却偏偏装得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教弟,不禁也笑了。
可这笑在走进毛旺家院门时,突然凝固住了。
因为院子里多了许多人,都是村里的村民,居中站着毛大嫂子,她脚边的空地上放了五六个十分醒目的大竹篮。
篮子上绑着红色的布,若是当地人就知道一般有人下聘,都是这么装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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