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口气十分寻常,看来魏之深不在,叶申也是可以做得了魏公馆主的人。
    戴晚清摇摇头,脸色苍白:“我也不晓得,结衣被这鸟食惊到了,说是瞧见鬼了。”言罢,戴晚清示意结衣就是那个坐在地上有些疯傻的丫环。
    叶申瞥了一眼结衣,问戴晚清:“你无事吗?”
    戴晚清语气里有着不可察觉的雀跃:“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害怕。”
    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交谈,旁人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陆曼笙这才想明白两人的关系——这戴晚清本就是云生戏院的花旦,二人是熟识的。
    就在交谈之间,那坐在地上的丫环终于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我没有疯!鸟食就是魏小姐你做的,分明是你被鬼附了身做的!”
    戴晚清面色大变,连忙问道:“鸟食如何是我的了?你不要胡说。”
    结衣死死地盯着戴晚清,急张拘诸地怒吼:“戴小姐每晚熟睡之后,到了寅时,就会起身来这里喂鸟!这些鸟食就是魏小姐留下的!”
    众人听了结衣的话面面相觑,结心慌张地拦着结衣道:“你不要乱说,戴小姐什么时候来喂鸟了?”
    结衣诚惶诚恐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她指着戴晚清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相信我!戴小姐除了喂鸟,还会唱歌……”
    戴晚清连忙据理力争:“我本就会唱歌,这有什么稀奇?”
    结衣急急地争辩:“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平日里唱的那些歌,唱、唱的是……《梦中人》……”
    大地笼上夜雾
    我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远听海潮起伏
    松风正在哀诉
    我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话语之间,远处似乎有歌声传来,听不出是人唱的歌声,还是鸟叫的声音,若隐若现,这次就连戴晚清也变得局促不安。叶申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冷,啪地合上折扇,声音难得的清冷:“《梦中人》,这是名伶方秋意的成名曲。”
    方秋意,大约只有叶申敢在魏公馆里说出这个名字,众人皆是避之不及。这个曾经魏公馆的女主人,魏之深的女人,已经死了三年了。
    和戴晚清如出一辙,方秋意出身百乐门,是恒城风靡一时的歌姬,引得流连乐场的公子少爷一掷千金也要得以亲近。但她却在拍完一部电影之后就息影,被魏之深带回了魏公馆,过起了穷奢极侈的贵太太生活。
    再后来,大家所知的就是她的死讯。
    佳人落幕,红颜易主,正是街头巷尾的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诡谲奇事。方秋意是怎么死的,坊间有很多的传闻,最多的说法就是方秋意跟了魏之深享尽荣华之后犹不知足,与魏之深的心腹私通,被魏之深抓住现行。魏之深最容不得人背叛,不仅如此,方秋意甚至还与那个男人联手,想要干掉魏之深,魏之深恼羞成怒,最后方秋意和那个名叫广峻的男人都变成了枪下游魂。
    是真是假,无人敢深究。而方秋意这个名字,在魏公馆就是个忌讳。
    结衣已然泣不成声:“你们真的相信我!那个声音,和方小姐一模一样!魏先生杀了她!她变成鬼回来报仇了……”
    “你不要乱说魏先生!我也不会唱这首歌!”戴晚清这次真的被结衣所说的话吓着了。
    方秋意死的时候她还在云生戏院唱戏,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离奇谣言罢了,如今怎会与自己扯上联系?戴晚清揪着袖子,面无人色弱弱地问叶申:“二爷,你是认识方小姐的,难道方小姐的死真的和魏先生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叶申,魏之深没有什么事情是叶申不知道的。
    叶申带着看不透的笑容,说:“我叶某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魑魅魍魉也好,有人作祟也罢,终究要寻着根际,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既然这么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魏先生。”
    除了陆曼笙和戴晚清,余下众人听见魏先生的名字皆是惊骇的神情,似乎这个名字是比灵异事件更可怖的事,一时就像被拔了舌头般鸦雀无声。
    此时魏管家才得了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走得满头大汗。看那结衣疯疯癫癫的,急忙吩咐身后下人道:“还愣着干吗?赶紧将人带下去!都围着做什么,不用做事吗?魏公馆不养闲人,都去领罚!”
    众人皆是低头听训应诺,待围观的下人散去,管家对陆曼笙和叶申行礼赔笑道:“今日怠慢了,特地请陆老板来却让您受了惊吓,请陆老板宽恕。魏先生最不喜欢旁人谈论方小姐的事,还请陆老板见谅。”
    魏管家这是暗示陆曼笙对今日之事三缄其口,陆曼笙自然心领神会:“不过是还没定论的胡乱之言,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叶申却见不惯二人虚情假意的作派,笑着对管家说:“魏管家,方秋意原是你的主子,她在时对你也很好。不过几年,你尽数忘了。”
    魏管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叶申散漫随意的作派,知道叶申不是苛责的性子,他对刚刚那番话充耳不闻,笑着说:“魏先生不在,二爷你要的东西请随我来取。”
    叶申便给了面子,止了话头,跟着魏管家去取东西。
    等二人离去,陆曼笙看戴晚清脸色不是很好,便宽慰道:“不过是丫环疯言疯语,不必往心里去。”
    “若结衣说的是真的,是魏先生杀……”戴晚清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