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又语的心中满是暖意,她比陆曼笙大了三岁,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陆曼笙,如今却是陆曼笙护着自己。元又语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二小姐这样平白出这么一大笔钱送给叔叔婶婶,叔叔婶婶不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只会像狗皮膏药一般,这次拿了钱,下次又来闹腾。
    但让元又语没想到的是,叔叔元老二开口拒绝了陆曼笙的银钱:“二小姐,这不单单是银钱的事。李家允了我儿子一个好差事呢,二小姐可拿得出手?”
    陆曼笙犹豫了。只是银钱她已是十分为难,更别说允什么差事。
    元又语气得要死,准备冲到屋里为陆曼笙辩驳。陆曼笙一心在与元家叔婶争执,这才看到门外那片熟悉的衣角,急忙想去拦住那元老二接下来的话,却没有来得及拦住。只听元老二冷哼道:“二小姐疼爱我们家又语,我们自是感恩不尽,但说到底又语是我们家的丫头,又没有卖身契押在陆府。如今她死了,牌位留在陆府于礼不合,理应让我们领回去。至于我们是不是要安排又语与李家少爷结冥婚,二小姐都是没有过问的权力的!”
    元老二话音刚落,门口一阵阴风将正堂的屏风吹倒在地,把元老二吓了一大跳。元老二慌乱地惊呼:“哪来的风?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风啊?!”
    谁死了?元又语的脑子嗡地炸开,愣在原地,耳边只有两个字:
    死了。
    元又语呆呆地看着陆曼笙,陆曼笙站起身来看着她,扯出一抹苦笑:“又语姐姐,没有瞒过你,抱歉。”
    “二小姐答不答应就一句话,故弄玄虚做什么?今日不答应的话,我们就不走了。”元二婶顺着陆曼笙的视线朝门口看去,分明空无一人,便以为陆曼笙是在装神弄鬼,有些不爽地说道。
    “元二婶!”陆曼笙呵斥道,“又语姐姐生病时你们在何处?她去世出殡时你们又在何处?如今想用她来换好处,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元二婶想要反驳,又是一阵阴风呼啸而来。桌案上的花瓶砸落在元二婶的脚下,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元二婶的脸。
    “啊——”元二婶慌乱地退了两步,抬头想要骂人,却感到寒意瞬间沁入身体,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元老二亦是背脊发凉,浑身冒汗,赶紧拉过元二婶低声说:“有点不对劲。”
    元老二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转身对陆曼笙说:“今日打扰二小姐了,不如二小姐再思量思量吧。我家又语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黄泉路上漂泊也不是办法,我们也只是想为她找个伴罢了,没有恶意的。二小姐若是改变了心意,再与我们传话就是。”
    言罢,元家叔婶就像逃命一般地跑了。
    陆曼笙静静地等元又语开口,但元又语只是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这最熟悉不过的厅堂,看着自己亲昵喜欢的二小姐,她哽咽道:“二小姐,我已经死了吗?”
    陆曼笙犹豫片刻道:“嗯,你……死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叔叔婶婶得逞的。”
    元又语又垂下头,茫然无措地问:“我哥哥知道了吗?”
    陆曼笙摇摇头:“我还不知道怎么与他说,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心里不好受……”
    “二小姐,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的奴婢,理应我照顾你,如今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也不能再照顾你了,二小姐可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元又语嘴角的笑意含着苦涩。
    陆曼笙眼眶里充盈着泪水,咬着唇点点头。
    元又语思索道:“那先别告诉我哥哥了,他如今在打仗,我怕他分心。只是我们相依为命,我却丢下他,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实在是舍不得。”
    陆曼笙依旧听话地点点头。
    “还有,二小姐你不要为难。我叔叔婶婶那样无赖泼皮的人今日目的没达到,改日还会来的。反正我已经死了,这尸首葬于何处、牌位放在哪家我也不介意了,你就遂了他们的愿吧。若冥婚的事成了,等我哥哥回来,我叔叔婶婶应当也不会太为难他。”
    陆曼笙这次却果断地拒绝道:“又语,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但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我让人打听过,那李家公子是得花柳病死的,所以我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就算你不在了,我也想让你清清白白地走。放心,有陆府在,你叔婶也不敢为难你哥哥,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元又语走到陆曼笙身前,行了大礼,哽咽道:“二小姐,我本是穷苦人家出身,遇见了你才过上这般好的日子。程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从来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没有缘分罢了。”
    陆曼笙正要说什么,有丫环捧着茶走进厅堂,旁若无人地从元又语身边经过,满脸稀奇地对陆曼笙说:“咦,二小姐,又语姐姐的叔叔婶婶走了吗?这茶还没喝上呢,不像他们的性子啊,我以为要耗上个一日半宿的。”
    这说话的小丫环和元又语是最要好的,平日里只要瞧见元又语,就会“姐姐”“姐姐”地喊着,也是最看不惯元家叔婶、最替她打抱不平的。
    陆曼笙端过了茶盏,轻啜一口道:“走了,若是他们再来,你们吩咐管家直接把他们拦在外头,就说我不想见。”
    小丫环狠狠点头,愤恨道:“嗯,他们对又语姐姐又不好,那程玖病死的事就是他们巴巴上赶着来告诉又语姐姐的,不然又语姐姐怎会病得那么急?如今又语姐姐都走了,他们还敢觍着脸上门。”说罢,小丫环收起那两盏茶水,准备离开。她又直直穿过了元又语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