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缕淡薄的香气迎面而来,小丫环忍不住发出了“咦?”的声音。
    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又慢慢恢复,元又语慌乱了片刻,过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看来除了陆曼笙,谁也看不见她。元又语心有不甘地看着陆曼笙:“小姐,既然我死了,你为什么能瞧见我?”
    陆曼笙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前几日我也病了,可等我病好醒来时,府邸里的人都说你不在了,可我却依旧看得见你,你在为我做针线,与我说话。”
    那日以后,元又语依旧同平时一样早起,做着琐事,只是做这些的时候再无人能瞧见。
    陆曼笙劝道:“又语,你走吧,我爷爷说魂魄强留于人世的话,会烟消云散的。爷爷还说……说渡过忘川,喝了那孟婆汤,穿过那扇门,就能重新做人了。”
    “我还想再见见我哥哥。”元又语不知道自家小姐从哪里知晓的这些话,也不反驳,低着头,手上做着陆曼笙永远也戴不上的香囊,“况且我要是走了,就再也记不起来二小姐说的话了,二小姐对我这么好,我舍不得。”
    陆曼笙气恼:“你说什么胡话呢?”
    元又语噙着泪,祈求道:“二小姐,请不要赶我走,我就陪二小姐再走一段,就走一段,可好?”
    想看着二小姐长大,想看着二小姐出嫁,这是元又语心中最期盼的事。
    可还没等来这些期盼的事,京上就乱了。
    朝堂动荡,主张打东洋人的朝臣们都被清查,其中刑部陆尚书也被牵连。陆府里乱作一团,陆老爷已经连日被带进宫审查,好不容易脱身回来,陆老爷一回府就吩咐小厮丫环整理行李。
    “赶紧的!今夜一定要把二小姐给送出去。”陆老爷满脸倦容,疲惫不堪,声音有些苍老。
    一旁的陆曼笙更是慌张道:“爹爹你不走吗?”
    陆老爷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哽咽道:“爹爹不能走,爹爹是臣子,如何能走?爹爹等会儿还要进宫请战。”
    “爹爹,我害怕。”这几日不知为何,陆曼笙又发烧了,说起话来糊里糊涂的。
    陆老爷心软了片刻,却依旧坚定道:“曼笙,我们不能一起走,那些军队的人是认识我的,一起走会牵连你。你先走,爹爹无事了就去接你,你不要害怕。”
    这时门口小厮又来报,召唤陆老爷进宫的人已经走到街口了。陆老爷面色铁青,匆忙安排陪陆曼笙上路的人手,只留陆曼笙一个人在房间里昏昏欲睡。
    小厮丫环们都在忙碌,只有元又语陪在陆曼笙身边。元又语焦急不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和陆曼笙说话,希望她上路之前能清醒,不然一路颠簸恐怕她熬不过去。
    没想到都来不及告别,陆老爷就直接被宫里来的人架走了。
    陆家上下得了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自家小姐又病得迷糊,没有个主事人,下人皆是手足无措。不过才一个时辰,就有居心叵测的下人开始抢夺陆家的财物出逃,愈演愈烈,无人来阻止。
    元又语追着抢了陆曼笙首饰的丫环跑到了二门,门外一片狼藉。正是心乱如麻之际,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叔叔竟然趁乱摸进了陆府,朝着小姐的房间鬼鬼祟祟地走去。
    这个浑蛋想做什么?元又语跟着冲回陆曼笙的房间,就看到元老二正与陆曼笙对峙。元老二袖子里露出了一些金银,想必是在哪个房间顺手偷的。而陆曼笙则是抱着自己的牌位,因为发烧双颊通红,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元老二。
    “滚出去!滚出去!”陆曼笙大吼道。
    元老二露出凶相,嘲讽道:“你爹倒台不行了!我还怕了你不成?”边说着边一把推倒陆曼笙,夺过陆曼笙手里的牌位。
    陆曼笙如何能抵得过元老二的力气,整个人直直撞向了桌子,额头撞上了桌角,瞬间血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元又语又哭又急,疯了一样想去抓元老二,却什么都抓不到。
    “跟我斗?”元老二对着倒在地上的陆曼笙啐了一口,捧起牌位正得意时,又瞥见陆曼笙脖子上的金锁,顿时起了歹意,伸手去抢,“这么好的东西你也配戴着?都给老子拿过来!”
    陆曼笙挣扎,用力抓着元老二的手背。元老二吃痛,一巴掌扇在陆曼笙的脸上,一道红印立刻显现在她脸上。
    元老二一把扯下陆曼笙脖子上的金锁,洋洋得意道:“值不少钱哪!不知这小娘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边说着边上手要去搜。
    “啊——”突然元老二一声惨叫,人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站在元老二身后的是一个手里拿着花瓶的少年,正是元世臣。他看着地上元又语的牌位,眼中满是悲伤,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收好,他抱起昏迷的陆曼笙,轻呼道:“二小姐,二小姐?曼笙?!”
    他怀里揣着陆老爷加急给他的书信,陆老爷自知有难,祈求他来京上保护陆曼笙。他匆匆赶来,却没想到京上和陆府已经乱成这般,他的妹妹变成了冰冷的牌位,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叔叔竟然在欺负二小姐。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元世臣狠狠地踹了几脚躺在地上的元老二。
    而在元世臣看不到的地方,元又语正欣喜地打量着自家哥哥。看着元世臣风尘仆仆的模样,元又语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自家小姐定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