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可是我途中又下了船，还是以保护之名，做尽了违背本心的事情。
    我离开以后，你的小徒弟过来和我打了一架——准确来说，他想要收拾我一顿，却毫无招架之力。他是个聪明的小孩，也知道要为你好，所以我就拜托他帮你解决了砖雕摔烂的危机，也想让他引导你把砖雕视频传上youtube，让更多的人看到优秀的文化成果。可没有想到，这会变成致命一击。
    慢性发达（三十三）
    我很早就开始留意程修宇这个人了。他很有想法，也很有魄力。当初几家大公司都在争夺市中心宠物医院的广告资源时，只有他独辟蹊径，在海报的下方贴了尿液检测纸，然后贴在了电线杆上。当宠物在附近活动时，就能凭借海报上的检测纸，判断宠物是否健康，是否有检查的必要。这个方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很多公司都想重金挖他过去，包括凌云，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权衡工作室，也就是金老所在的工作室。
    我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便对这个人多了几分忌惮。金老只有一个女儿，他也对外界宣称工作室不会留给女儿，他希望她不必背负这个重担，自由地去做她喜欢的事情。这就释放了一个讯号：工作室会留给外人，或者是他的女婿，或者是其他亲戚。程修宇不选那些手握资源的大公司，偏偏选择了权衡工作室，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后来也一步步证明了我的想法，他确实跟金静走得很近，所做的每一个创意都像是在讨她的欢心，事后却又发文否认，若即若离，欲擒故纵。金老大概也明白他的用意，逐渐将权力移交到他手上，希望他好好打理权衡。可他毕竟缺少企业管理经验，又没有从低层做起，一步步熟悉企业的操作。他似乎一直都缺乏耐心，不肯在这些重要的环节上下功夫，爱做投机取巧的事情。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人肯定要吃苦头的。
    结果不出所料，权衡的扩张方式很有问题，而他异于常人的超量的创意产出，更让我产生了怀疑。后来他被爆出了抄袭，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他将你拖下水了，这就让我无比在意。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退出了，你就能一心一意跟他在一起，他也会好好待你，用他的一辈子去弥补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但他没做到，让怀恨在心的金静伤害你，让不明真相的网友网暴你。尽管他不是存心这么做，但就是因为他的做事方式有问题，才会将你卷入风波之中，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才会说，与其让他们来伤害你，不如让我来伤害你。我再不济，我也会牺牲自己来保护你。
    其实程修宇有找过我聊天，就在你们闹翻的前一天，他在小酒馆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他确实提前知道了那场大火，但直到冲进火海以后，他才发现这火是致命的。他本来有逃生的机会，但他下意识选择了救你，也是救赎他自己。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过要用亏欠将你留在身边，但是他始终无法骗自己。
    “她望向你的时候，跟以前望着我的时候一样。即便这个世界有再漂亮的景色，再完美的人，她都不会往外看一眼。我强行将她留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她幸福。”
    “她跟着我这个生意人，她也不会幸福的。”
    “凌云皓，我知道你要对付的是凌卫邑，我会帮你对付他，你只要照顾好她就可以了。”
    慢性发达（三十四）
    “为什么是凌卫邑？”凌云皓的视线从酒杯移到了程修宇的脸上。
    “像我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机会，最擅长的是察言观色。他这种表面看起来毫无野心，实际暗耍阴招的人我见多了，他也不是最精明的那一个。他很多事情都交给江枫去办，只要仔细查一查江枫就知道了，包括纵火的事情，一层层往深里查，很快就发现源头就是江枫的人。如果凌卫邑真的要争夺你们凌家的家产，那么除掉韩清策以后，下一个就是你了。如果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就肯定要从小红那里下手。只要你肯放弃凌云的一切，他就会住手。”程修宇虽然神情疲惫，但只要涉及何起红，他的眼里就会注入神采。
    “你就这么肯定是他？”凌云皓又问道。
    “从小到大，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所以即便韩清策被关进去了，你也始终没有怀疑过凌卫邑吧？”程修宇反问道。
    凌云皓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记忆中的凌卫邑一直是听话恭顺的小孩，和韩清策的离经叛道不同，他总是最让凌龙左省心的，永远不争不抢。和现在不一样，凌龙左似乎不太喜欢他。即便他和自己一样考了高分，凌龙左只会奖赏自己，让自己随便挑喜欢的跑车，尽管自己还没满18岁。他无法忽视每一次新车到家时，凌卫邑那艳羡又渴望的眼神，于是终于有一次，他当着凌卫邑的面问凌龙左：“弟弟为什么没有？他跟我一样，也考了高分啊。”
    凌龙左像是被提醒了一样，面无表情地问凌卫邑：“那你想要什么车？”
    “我……也可以吗？”凌卫邑以为自己在做梦。“其实我想要那台劳斯莱斯幻影典藏版……不过我现在不想买了，我已经跟它道歉过了，跟它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赚钱将它带走。”
    凌龙左没有说话，也没有帮他完成心愿，最后还是凌云皓自己要了这台车，等驾照到手以后便带他四处兜风。他记得凌卫邑高兴得跳了起来，兴冲冲地在趴在车窗上向外招手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