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年少,林放亦然。
    只是一句无心的话,若非那场大病,想必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等他回宫后,照旧做他的小王爷,整日招猫逗狗,快乐逍遥。
    不想林放,竟然记挂了两辈子。
    冒着被赐死的风险,整日戴着先王的遗物。
    “这块玉,到底什么人给你的?”
    余殊曾不止一次地质问道。
    林放每一次回答,都掷地有声。
    “至为重要之人。”
    至为重要之人。
    余殊眼眶一酸。
    林放如此回答却得不到回应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他会不会一遍又一遍地怀疑,这个答案的意义到底何在?
    余殊眼眶湿润,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他看不清人影,只胡乱伸出手,盼望着林放能抱抱他。
    一如既往的,林放的回应毫不犹豫。
    他总是不会要自己等太久,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林放总会如期而至。
    而此刻,与先前不一样的是。
    他怀里温暖热切,盛放着以千年来衡量的忠贞。
    余殊紧紧抱住林放,像是想用此后的每一刻来弥补他亏欠林放的等待与怀疑。
    “我爱你。我好爱你啊。”
    第79章
    怀中少年身子剧烈颤抖着,脸上爬满了泪痕。
    林放肩膀已湿,看到余殊这副模样眼眶一酸。
    “我也爱你。”
    他不住地抱着余殊,想借此安抚他此刻起伏的情绪,“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要疼的。”
    触及到余殊头顶尚未长好的伤疤时,余殊身子一僵,刚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
    沉重的记忆宛如深海中潜水而行的巨船,余殊登上甲板,船舱内巨大的水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眼前的水痕似乎承载了千年前两人相伴的十年,许多存疑的点在余殊眼前一一变得清晰。
    为何林放性子高傲、不受招揽,却偏偏对他隐忍以待;
    明明不待见他的纠缠和讨好,却在他熟睡时为他披上毯子怕他着凉;
    他在新时代一无所有、不合时宜,却不费力气得到了林放全部的偏爱。
    记忆链条勒住了余殊的呼吸,周围场景变化,压得他好累好累。
    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像是抓住了光影的有形物,余殊没有负担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成了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孩,抱着刚出生的小鸡要给林放看。
    林放在一旁面露胆怯,干干净净的衣服上下摆已经沾染上了乡下的尘土。余殊坏笑着偏要把小鸡放到他手上,看林放又是害怕又是嫌脏,又不想让小鸡受伤的慌张模样。
    两人在农庄里帮着村民干活,割草、喂羊、赶鸭子,林放身上总被他弄得脏兮兮的,也不恼,只与余殊对望着傻笑。
    好似往后的每一日都能如此快哉随心。
    睡梦外,余殊仿佛回到了那时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发笑。
    待他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房间。
    身下床褥柔软,远处素色窗帘垂挂着,床头亮着一盏不刺眼的壁灯。
    余殊侧过脸,身旁躺着的林放,正捏着他的手指,冰凉的指尖划过过他掌心的每个纹路。
    “醒了?”
    林放拨开余殊鬓角碍眼的碎发,指尖划过他面庞时,余殊身子跟着颤了下。
    “要吃点东西吗?”
    林放侧身倚在床上,身下只垫了个软枕,背后柔软的光打过来,照得他耳畔、侧脸、颈脖都散发出温暖的光。
    他看起来寡淡且薄情的唇瓣随着清冷的声音开合,偏勾得余殊心里一阵悸动。
    余殊凑过去,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林放嘴唇很薄,颜色极淡,在润上一层水光后呈现出嫩粉色,连带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也透出粉粉的光。
    余殊轻柔的吻中带了些决绝与冲动。
    像是在贫瘠荒芜的黑暗沙丘上等待得久了,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和林放,对彼此而言,都是兵荒马乱、山河倾覆中,光耀般的存在。
    余殊双手撑开在林放身侧。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眼中却藏着羞涩。
    林放喉结滚了滚,抬手环住他,指间摩挲,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余殊读懂了林放的眼神,身子僵了一瞬。
    以往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大多数时候是各退一步冲个冷水澡,唯一一次例外是上次余家老宅林放帮了他。
    余殊对这档子事不是很热衷,况且他一直嫌脏,心里有个槛过不去。
    这会儿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他负林放忘前尘在先,胡乱生气疑他在后,是该做些补偿。
    况且……
    微凉的指尖抚过余殊腰际。
    林放一贯清冷的眸中添了点闪烁的火光。
    余殊咬了咬嘴唇,没推拒。
    他心跳得好快,像是要从嘴里掉出来了。
    以往这时候都是林放主导,他难得先发制人一回,不想主动权那么快被林放剥夺走。
    他依旧坐着没换姿势,在光影中笑了下,解开领间的第一颗扣子。
    床头微弱的灯光混合着迷蒙的月光,将余殊脸颊、颈部、领口的皮肤描摹成近乎透明的月白色,衬得泛着水光的唇更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