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去的时候，艾维正在看文件，见柏伊斯进来，他准备把文件关掉，却不想一不小心点开了另一段视频。
    视频上露出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柏伊斯前段时间刚看过他的照片。
    佐伊·弗莱斯，s-37的前一位饲养员。
    柏伊斯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艾维说，他爱上了自己负责的那一条人鱼。
    也就是s-37。
    视频上的时间应该是在半夜，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柏伊斯看见佐伊打开了s-37的饲养室，视频上的画面微微扭曲了一瞬之后，佐伊和s－37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柏伊斯的目光落在蓝色的人鱼身影上，大概是跟它相处久了，柏伊斯觉得屏幕里人鱼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他拧起眉，继续看下去。
    佐伊打开了隔断的玻璃，坐在升降台上，柏伊斯看见他嘴唇张合，小声地说着什么，然而水池中的人鱼却无动于衷。
    柏伊斯把进度又往前拉了一点，原本在水池里的人鱼突然暴起，把升降台上的人拖下了水池。
    然后就是第二天，研究院的人发现了佐伊的尸体。
    柏伊斯把进度条拉回去，放慢了倍速，艾维问他：“看出什么了？”
    柏伊斯最初只觉得视频里面的s-37动作显得不太自然，而经过慢放之后，能看出一些视频被剪辑过的痕迹。
    但是在研究所，人鱼攻击研究员的事件不足为奇，也没有人细看，所有人都默认了s-37把他拖入了水池的真相。
    从佐伊留下来的笔记之中，柏伊斯猜测s-37和他之间的相处应该算得上是平和。
    “它好像并不喜欢我，喂食时我很少能见到它，更多的时候它都在水底。”
    “但是，它好像也并没有伤害我的意图。”
    佐伊的笔记中曾这样记录。
    柏伊斯看着艾维把视频关上，想起视频里的另一个生物，s-37对佐伊的死亡真相了解多少？
    ——
    第二天早上，柏伊斯继续给两条人鱼喂食，给s-37投食之后，柏伊斯才去了s-24的饲养室。
    在水池中的s－24听到脚步声之后浮上水面，一副很熟练的等待投食的样子。
    见到来人是柏伊斯，它好像有些意外，它下意识朝他身后望了望，却发现过来的只有柏伊斯一个人。
    柏伊斯觉得自己大概能在它身上看出一些失落，比起自己，它看上去更希望其他的实验员来这里。
    带着新鲜血迹的鱼肉被扔进水面，s-24在不远处看着柏伊斯动作，突然，它尾巴在水中搅了搅，见柏伊斯朝自己看过来，它咧开嘴，朝柏伊斯露出满口尖牙，身上的鳍也示威一样张开。
    然而，像是有所顾忌，它看着岸上的人类，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心，做着示威的动作，却没有靠近柏伊斯。
    直到柏伊斯离开之后，s-24泄愤一般用力地拍了拍水面。
    不能伤人……
    它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
    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不能伤人，那不受伤应该就没关系……
    ——
    s-37在几天之后又在它的sofia身上闻到了浅淡的属于另一条人鱼的气息。
    浅淡，又有些虚浮的气息，在人类的身上浅浅的环绕一层，很轻易就能消散，代表着他和另一条人鱼并没有过于接近的举动。
    但s-37仍然为此感到有些烦躁。
    他又去了另一条人鱼的饲养室，人鱼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现在看上去还好，s-24暂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它对自己的sofia有一股敌意。
    或者说，这座研究所里的其他人鱼，都或多或少的对他存在着敌意，虽然不会危害他的性命，但是可能会制造一些小麻烦。
    而它的sofia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它觉得自己应该要让他明白这一点，在研究所里，只有自己一条人鱼对他而言是无害的。
    作为一名脆弱的人类，他应该离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鱼远一点。
    只要靠近我一条人鱼就够了。
    s-37想。
    ——
    s-24又感觉到了另一条人鱼的气息，它又通过两个水池之间废弃的通道，潜入了s-24的领地。
    s-24本能的想要把闯入自己领地的这条人鱼赶出去，尤其是前段时间，这条莫名其妙的人鱼还突然通过这个通道过来和自己打了一架，还把它尾巴上大半的鳞片都撸了下来。
    如果不是打不过它，s-24也想通过这个通道游到他所在的水池，把这条莫名其妙的人鱼打一顿。
    现在，这条人鱼再一次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自己的领地，虽然知道两条人鱼之间的实力差距，s-24也忍不住想去和它再打一架。
    但是，就在s-24忍无可忍准备和它再打一架时，饲养室外响起了脚步声。
    s-24歪了歪头，是那个饲养员又来了。
    它收回自己的爪子，在这个人类饲养员面前，它并不想上演同族厮打的场面。
    听到熟悉脚步声的s-37不快地甩了甩尾巴，他果然又来这条人鱼这里了。
    虽然知道柏伊斯给s-24投食是工作，但是s-37还是不悦地把s-24全身打量了一圈，和自己对比之后，得出了这条人鱼不如自己的结论。
    s-24疑惑地朝有些奇怪的同族看了一眼，见它待在那里没有想要过来的动静，这才潜上水面。
    它准备给岸上的那个人类一个小小的教训。
    柏伊斯不知道水池里多出了一条人鱼，他像之前一样，准备扔下食物就离开。
    打开隔开的玻璃时，他还有些分神，在想刚刚去给s-37喂食时并没有看见它出现。
    柏伊斯还刻意在投食之后等了片刻，然而那条蓝色的人鱼并没有见到身影。
    s-37潜伏在水下，看着上身露出水面的s-24。
    它知道那条青色的人鱼想做什么。
    它在等待一个机会，把岸上的人类拖下水池。
    让池水淹没他的口鼻，感受着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减少，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让他冒出水面，然后不断地重复濒临窒息的过程。
    他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但是会留下对于这条人鱼的恐惧，如自己所愿，从此远离这条人鱼。
    而自己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刻出现，就能让他明白，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对他毫无恶意的人鱼。
    柏伊斯站在升降台上，和水中的s-24对上视线。
    柏伊斯生出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本能地摆出防御的姿势，在水中的人鱼突然跃起，朝着柏伊斯的方向袭去。
    与此同时，蓝色的人鱼破水而出，在柏伊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爪子抓住半空中的青色鱼尾，用力地往下一拽。
    青色的人鱼砸在水面上，落下巨大的水花。
    s-24因为s-37突如其来的动作懵了一瞬，回过神后看着突然出现的s-37，竖起了身上的鳍。
    s-24突然睁大眼睛，它想起了自己忽略的一个细节，升降台上的那个人类，身上沾满了面前这条人鱼的气息……
    s-37挡在柏伊斯和s－24之间，维护的意思很明显。
    人类生活在陆地，人鱼常居深海。
    人鱼可以在陆地行走，但是人类却无法在水中生存。
    它知道，s-24不会杀死柏伊斯，甚至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它回头看了柏伊斯一眼，和他仍带着惊讶的目光对视，柏伊斯也没有想到，s-37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它还是没能想明白柏伊斯生气的根源。
    但是……
    人鱼想，它的sofia眼睛很漂亮，不应该沾染上痛苦和绝望这些灰暗的情绪。
    第23章
    s-37在s-24的水池中现身的监控还是被研究所的其他人注意到了。
    好在，监控里只有两条人鱼的动作，并没有声音被收录进去。
    两条人鱼分开，s-37回到自己的水池之后，在场的柏伊斯被叫过去问话。
    “我不知道s-37出现的原因。”
    柏伊斯在他们的注视下睫毛轻轻颤了颤，继续开口：“我正在给s-24喂食的时候，它突然出现了。”
    “我想……”
    他顿了顿，分析道：“可能是因为之前连通两个水池的通道的存在，所以感觉到另一条人鱼的s-37主动现身，试图把s-24驱逐出去。”
    “你好像很紧张？”
    “是……毕竟无论哪一条人鱼，都可以很轻易地置我于死地……”
    柏伊斯抬眼，和提问的人对视，语气平稳了一些。
    “您应该也知道，人鱼是一种习惯独居的生物，它们会驱逐同一片区域的所有同族。”
    在研究所的实验记录中，曾经有过把两条人鱼放在同一个水池的记录，但是毫无例外，两条人鱼最后总会为了划分各自的领地打起来。
    至于为什么会恰好在柏伊斯给s-24投食的时候出现。
    “大概是巧合？”
    “您也知道，我们对人鱼的行为还了解得不够透彻。”
    “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对面的人安静下来，柏伊斯询问。
    “没有了。”在纸上滑动的笔停下，提问的人记下柏伊斯的回复，“你可以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一瞬，柏伊斯放松了背脊，被冷汗浸透的背后知后觉漫上来一片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