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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听见群山奔涌的声音

    蒋云泊打断了她,皱着眉说:“我不想听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想象想到最坏的层面?”
    “最坏的层面难道是没有可能的层面吗?”姜青遥悲哀地看着他,说:“你反驳我是因为你觉得我说的话很残忍,可是你想啊,你想啊,我说的这些真的没有可能吗?而且可能性还不低。”
    蒋云泊握了握拳,又松开,他不愿意相信姜青遥的话:“在你的想象里,你的假设就是错误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不会变成你说描述的那个模样,我也不会没有耐性。”
    “阿云,你太天真了,人都是会变的。”姜青遥轻轻一笑,说:“这五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也不做无谓的假设了。阿云,我也不再隐瞒什么了,我告诉你,我在咖啡馆里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很乐观地想着,五年都过去了,你还喜欢我,我也还喜欢你,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忘记感情的时间,我们都迈过去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跨越的呢?在这场地震之前,我是真的想过,要不我们就和好吧。”
    “地震发生的时候,你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你回来了,义无反顾地回来了。这次很幸运,只是砸到了腿,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但你能一直这么幸运吗?我们能一直这么幸运吗?你知道聋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多么难求助吗?正常人打110、119和120,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但我们不行,因为我们听不到对面在说什么,我们是用眼睛来获取信息的,我们要先一个一个字编辑短信,然后再发送出去,等待回应,这个过程相对于正常人而言太麻烦了,而我们生存的概率也会小很多。”
    “这只是其中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还有我们根本就听不到警报铃,听不到各种危险的信息,可能全世界都在逃跑的时候,只有我们聋人睡得最安稳。阿云,你还想听我继续举例子吗?”
    蒋云泊脸色苍白,他摇了摇头。
    姜青遥点点头,说:“那好,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了吧。但我还是想说,我害怕你承担下我所有的不便,我害怕你把我放在了你的前面,我害怕以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会成为你的累赘和负担,我害怕你因为我再次遇到危险,我更害怕你因为我而失去性命。我还害怕……我还害怕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会伤心得不能自已。也许你可以保证你永远爱我,但我不敢去相信,也无法承担失去你的痛苦。我承认,我就是个自私、懦弱又可耻的胆小鬼,不值得你的喜欢。”
    “别说了。”蒋云泊猛烈地咳了起来,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抓住了姜青遥的手,哀求道:“遥遥,别再说了。”
    姜青遥没有挣扎,她站起身来,说:“所以放手吧。阿云,这次真的……别再折磨我了,也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蒋云泊拉着她,不肯放手。
    姜青遥没有说话,任他静静地牵了几分钟。
    电视上的新闻播报完毕,五彩斑斓的广告一个接一个弹出。
    姜青遥抽回了自己的手,很轻松,蒋云泊根本就没有用力。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皱巴巴的枫叶,看样子已经枯萎了很多年了,姜青遥把枫叶放到蒋云泊的手里,说:“以后……把它……送给别的女孩吧。”
    蒋云泊捏住了枫叶,看姜青遥走出了病房,他喉中剧痛,胸膛剧烈起伏,泄出了被抛弃的野兽般的悲鸣。
    突然间,他不顾腿伤,挣扎着就要下地去追。此时护士刚好进门交收据单,看到差点滚落下床的蒋云泊,急忙拦住了他,把他扶回原味。
    蒋云泊痛得说不出话,他倒在床上,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眼神凄怆,那缠绵的情爱和失意的苦痛,都化作了护士眼里茫然的纳闷。
    姜青遥走出病房,没有坐电梯,一步步地走下了楼梯,一步三晃地走出了医院大堂,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蹲下身来就开始哭。
    她内心郁结而煎熬,只觉得胸腔处有一团火,要烧穿她的肺腑,烧混她的脑袋。
    她蹲不住了,单膝跪在地上,很想呕,但她一天没有吃饭了,呕不出东西,只能干呕。
    有经过的人看她这样,问她要不要帮忙,姜青遥听不见,没有回应,别人就耸耸肩走了。
    她一手撑住地,一手抱膝,长发垂下,只露出瘦骨伶仃的一截脊背,痛哭不止,狼狈不已。
    第36章
    莘城发生了地震,志愿者活动自然就取消了。姜青遥在医院门口哭了那么一场后,回到酒店就起了高烧,杨途真见她烧得迷迷糊糊的,便留在酒店照顾她了。
    等姜青遥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候了。
    杨途真拿着体温枪,在她的皮肤上轻轻一侧,三十六点二摄氏度,她松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退烧了。”
    姜青遥捂着眼睛,不太适应突然睁开眼的光线刺激,说:“杨姐,谢谢你的照顾。”
    杨途真摆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
    姜青遥适应了光线,拿开手,说:“你本来可以回家的,却为了我留在酒店。杨姐,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于是当晚,姜青遥与杨途真坐在了一家粥店里。
    姜青遥说:“杨姐,抱歉啊,明明是请你吃饭,但因为我的身体,还要你陪我吃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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