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页

作品:《夺寡

    这一声轻绵低喊如一道清风佛过,为凤敖熊熊燃烧怒火的身心带来一丝舒适与清凉,也令他渐冷静下来,灼热的大掌立时松了些却未曾松开她,暗涌幽邃的锐眸极其咄人的逼视着她,开口时,语气是出人意料的柔和:“几日不见爷,可想了?平日里都做了什么?”
    云听眼帘微颤,心中狐疑,显然也不曾想他竟会话锋陡转,那似要溢出来的怒火竟忽地下再看不出了。
    但她的心却反而提的更紧,斟酌片刻,才轻移目光望向窗外,淡淡道:“整日里醒醒睡睡,浑浑噩噩不知日月,不过无所事事罢了。”
    凤敖凝着她的泛着光泽的娇颜,心内愈发柔软,不禁暗叹,赏心悦目果非空话,只是看着他便怒消了大半。
    抬手抚了抚她温热的颊,指腹下光滑柔嫩的触感令他仅剩不多的怒火又消了些,一路描摹般慢慢抚到眉心,拇指把玩在那米粒大小的淡痕处流连,再开口时声音愈发的放松了些。
    “你身子亏的厉害,便是你自己不心疼爷也不会放任不管,待你好了,自带你领略盛京好景。”
    说话间又抚向她眼下淡淡青色,皱了眉道:“怎眼下还有青色,夜间未好生安睡?”
    而后状若无意般,又俯下头与她亲昵耳语:“这两日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云听心脏骤紧,脸色也难以掩饰的僵冷下来,好生安睡,她怎能安睡的下,那日那些帮她之人被用私刑,乃至经了她手的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做了那恩将仇报之辈,心中有愧又无能为力,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好生安睡?
    她猛地闭了下眼,压下陡然升起的愤恨,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思量他这句话意义何在。按理说男子在外寻欢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会主动问及?
    旋即她又恍然,盛京是他的地盘,他又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他想做何根本不需顾念任何人,更无有背背藏藏之忌。
    而她与他更不过是强与迫的关系,再思及这次她被抓回他的态度,恐是更将她当个不听话,可有可无无需忌讳的玩意儿罢了。
    至于那曾有不沾她人身的约定怕是更早被抛到九霄云外,想到此她不禁眉心微皱,身子亦不觉自发流露出排斥抗拒的动作要远离他。
    与吃醋无关,只不过是想到他才与旁的女子亲热就回来对她动手动脚,只生理上就令她难以忍受。
    “我虽出不得门,但太尉英雄救美的佳谈广传盛京,自也是有幸闻听一二。”
    纵她极力掩饰,但那眉眼间的厌色与抗拒仍是轻易便被人所察觉,凤敖既特意问她,自是心神皆在她身,方才她乱了气息眸含惊愧之色自也被他尽数纳入眼中,而不需多想他便知她因由为何。
    虽怜她心内煎熬,但却也硬下心肠叫她记住这警示。
    长臂用力将远离自己的身子拉回,指腹怜惜的在那温软的青色上稍稍摩挲,淡淡道:“那些个人都是诡道血海培养出来,爷不过是施以小惩皮肉伤而已,要不了大碍,”
    见她身子蓦地僵硬,终是软了心肠,柔声叹道:“小小女子柔软心肠,便是为着你,爷已手下留情,钱财伤药都已备去,安心既是。”
    而后才故作促狭低笑道:“爷怎听出恁大的醋味,可是心里胡思乱想了?”
    云听心中稍有轻松,闻此又不禁一梗,黛眉再忍不住皱了起来,甚而便连不想看他而垂下的眼都诧异的抬起看他,他们二人内情如何旁人不知他自己身在其中难道还不如?他怎会异想天开的以为她是在吃醋?简直可笑!
    “太尉多虑,我有何资格吃醋计较,只是有一事想问问太尉,”
    凤敖长眉一挑,不以为意的抬眉笑道:“旁人没有,爷的听儿若要,自可有。你问。”
    云听对他略带深意的话充耳不闻,执意于自己所问:“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太尉曾应我之诺可还作数。”
    这小妇人极少向他讨要承诺,遂一年多前她唯一一次与他提的要求瞬间便自脑中显现。锐利的眸探着她面上神色,再思及她方才所言,只瞬息他便猜到她所问为何。
    “听儿应知,爷应你之事从未食言,反倒是你,屡次三番欺骗于我,”
    他手指微动抚在她额心的细疤处,语气莫辨道:“欺骗,假死,逃离,毁容,认错,这桩桩件件,可都是听儿做的呢。”
    云听一时语塞,但却非是愧疚,“太尉应知凡是皆有因果,非是两厢情愿自忍不住想要离开,商人尚且还有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为何不能有反抗之举?若是你被一不喜的女子强困身边,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遂我只不过是想要离开而非行凶已是手下留情。”
    话既至此,便又接着说道:“我曾与你有言在先,若你有了旁的女子,便不能再来碰我,现如今,就请太尉兑现承诺吧。”
    “......”
    凤敖真真是好一阵结舌,他也头一遭领教何为女子难养也,分明是她有错在先,欺他瞒他,却一句事出有因便能一概揭过,听她之意,好似她未杀他,他就应感恩戴德才是。
    真真是,好一张牙尖嘴利,强词夺理,惹他喜爱的小妇人。
    “哈哈哈哈,”
    凤敖实是开怀大悦畅笑一番,而后亲昵的揽着她,不顾她的愕然厌烦与她额头相抵,幽亮的眸中尽是笑意:“爷先时曾说爷的听儿有做辩才之才,而今看来一点不假,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夫便是那朝堂之臣怕也得要退让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