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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荒屋》 阮杞愣了一下,阮强山在树影里叼着烟,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饭盒,香味随风而来,阮杞鼻尖一动就知道是自己喜欢的酱鸭。
他回头看了周诩一眼,周诩拍拍他肩,自个儿走到一边去避嫌了。
阮杞理了理衣服,又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歪了,他抬手重新夹了一下。
“爸。”他几步过去,喊了声。
阮强山抽烟的手一抖,随即掐了烟,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你上学那时候老打架。”阮强山看了眼儿子背后的派出所,十年如一日的破旧,挂满青苔的车棚下头摆着几辆自行车、电动车,小小的院子里只停了一辆警车就没地儿再放别的了,“记得吗?我那头还杀着鱼呢,就被通知来接你,检讨书不知道写了多少遍,一点屁用没有。”
阮杞当然记得,那时候老阮力气比现在大很多,揍人很疼。
头发没有这么白,脸上也没有这么多皱纹,怒气汹涌地提着刀,身上系着围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鱼腥味,一副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是每次进门,男人都先将自己儿子从头到尾扫一遍,确定没受什么伤,就算是打架也没输给外人,松口气的同时才开始教训人。那杀鱼的刀挥来挥去,若非彼此都互相认识,早在进派出所大门前就被戴上铐子了。
阮强山余光扫了眼等在派出所另一头的周诩,沉默许久,语气复杂道:“没想到这次来接你,却不是因为你打架。”
有其他人会护着儿子了。阮强山心里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阮杞趁机道:“周诩人很好。你们也知道的,学霸,又在大公司工作过,做人做事能干认真,负责任,跟我不一样。”
阮强山冷哼一声,将话题转开了:“那个姓冯的,怎么回事?”
阮杞看了眼时间:“说来话长,不如改天……”
“现在就说。”阮强山又摸了根烟,不耐烦道,“改天我不一定愿意听。”
阮杞只好捡着重点说了,提起他跟冯国茂交往过的事时,阮强山整张脸都抽了抽,抓着烟的手指收紧了,像是竭力控制着才没在派出所门前揍亲儿子一顿。
“好啊,你好得很。”阮强山道,“你老子娘辛苦半辈子,你谈个恋爱差点把咱们全家都毁了,你好得很!”
阮杞:“……”
阮强山重重地抽烟,来回踱步,又愤怒道:“你什么眼光?啊?那种人你也看得上?你瞧瞧他把你妈气成什么样子了?你是想她……”
阮强山堪堪刹住车,侧过脸不吉利地对着地上呸呸呸了三下,道:“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们!”
阮杞低声道:“对不起。”
阮强山看多了儿子头铁跟自己吵架的样子,遇见低三下四的儿子还很是不习惯。他嘴角抽了抽,又道:“那种人哪里好?啊?你还跟他……周诩呢?你们俩又是怎么搭上的?”
阮强山第一次问起了周诩的事,阮杞一愣:“就……我发现被骗了,失恋……”
“你失个屁的恋,那叫失恋吗?我看你不仅眼瞎!智商也有问题!”
阮杞:“……”
阮杞一脸‘你要不要我说完’的无奈表情。
阮强山挥手:“你继续说!”
阮杞将自己和周诩前期试交往的事说了,话音未落,阮强山又毛了。
“试交往?啊?还有这种东西?所以我说你们年轻人……”
阮强山气得脸色涨红,剧烈喘了口气,被烟呛着了,咳嗽不止。
阮杞要给他顺背,阮强山一把挥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谈恋爱可以这么儿戏的吗?我和你妈那时候……你……”
阮强山在原地如困兽,走了几圈,忍不住踹了脚树干。
“你这样瞎搞,招惹上姓冯的那种人就是迟早的事!没有姓冯的也会有姓李姓王的!指不定连人身安全都没法保障!你想过没有?!”
阮强山声调越来越高:“你不看社会新闻的吗?啊?那些异性恋都动不动就动刀子,还能连累一家人,把什么未来岳父岳母都给杀了的,这种新闻还少了?我是不是该谢谢那姓冯的,只是砸了我的店啊?!”
“店可以再开,命呢?你有几条命?!”
“……”阮杞现在想想,也是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有些时候人总是会忽略生活里细小的危险,总有一种侥幸心理,觉得那些新闻里的事轮不到自己。
但实际上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准?
冯国茂这样的,若是再偏激一些,可不就是要人命的事了吗?
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一个想不开鱼死网破怎么办?谁受得住?
阮杞脸色沉沉,真心实意地道歉:“爸,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阮强山闭了闭眼:“要是对方真有什么过激举动,你害了我们一家不说,还把小周也牵连进去了!他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老爷子辛辛苦苦带大的好孩子,样样比别人强,你要是把人给害了,我们拿什么赔?去了地下,有什么脸面见人家?你自己想想!”
阮杞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周诩。
对方敞着衬衫衣领,站在路灯下,背影挺直,皮带勒出一截劲瘦腰线,身高腿长。路过的人总忍不住瞧上几眼,是站在哪儿都能吸引目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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