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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娇养祸水》 “啊,走了。”箫娘把袍子递与晴芳拿着,回首朝周大官人招呼,“我先去了,兄弟改日带着奶奶往我家吃茶去。”
周大官人跛着脚起身相送,在箫娘耳边嘀咕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箫娘剜他一眼,“扬州这会你还去不得,这风才吹过去多久,你去了没得又闹出些事来。且消停些,等年关过了,开了春再商议。”
“那请嫂子多费心。”
蔡淮见二人打哑谜似的,也懒得过问,只管跟在箫娘后头嬉嬉闹闹地出去,“我送送嫂子,嫂子家的府宅不是在秦淮河那头?我在河边包了个姐儿,一向睡在她那里,正好顺道。”
箫娘乜他一眼,懒怠随他,这人时而正经时而又没个正行,五.六句话里总带着一句调侃,也不见得是真有歹心,就是总爱闹着玩。
马转河岸,笳笛喧喧,箫娘与晴芳坐在车内,抱着汤婆子,手在葡萄缠枝纹上摩挲,想了想,还是打帘子招呼马上的蔡淮,“嗳,你玩归玩闹归闹,有一点,可别闹出天大的事来。她侯门的千金,性情执拗,不曾与你们这些成日胡混的公子哥打过什么交道,倘或你伤了她性命,那可就不单儿女私情的小事了,啊。”
“怎么就说到性命上头?”蔡淮歪着腰望进车里,笑意放.纵,“不过是男.欢.女.爱的事情,还说不到那上头去。不论如何,她总不会为我去死,我也不至于为她去死。”
箫娘乜他一眼,丢下帘子安然地靠在车内,马车左摇右晃,轻轻缓缓的,好似一艘船,浮在水中。
霁色里,好巧不巧,郑主事这日拜走纳税大户,走到秦淮河来,刚好打一家商号里出来,正叫他瞧见箫娘同个男人隔着车帘子说笑!
当下心里大惊一番,归家与他媳妇商量,他媳妇说:“席大人对你不薄,这样的事,好歹得知会他一声,好不好的,凭他们自家去掰扯。”
隔日席泠乘船归城,郑主事与一班差官去迎,码头上寒暄了一番,席泠问过起公务,就要登舆归家。却听见柏仲在家中治席为席泠洗尘,席泠只得与众人前往。
晚夕散场,郑主事钻进席泠马车内,支支吾吾将前日所见说与席泠。席泠默想片刻,黑漆漆的眼在马车内浮着一点幽光,“那人你认得么?”
“不认得,大约不是南京城内的官家子弟。”郑主事稍顿,蹙紧了眉如实描述,“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穿衣打扮很是体面,瞧着非富即贵。相貌不凡,啧,我瞧着,倒有几分从前县尊老爷的模样,风度翩翩,仪态风流,只是行动比县尊老爷浮荡些个。”
席泠忽然如鲠在喉,不言不语归家。晴芳男人知他今日回来,不敢睡,一直候着。席泠叫锁了门,与他一路往望露进去,过问起大半月里家中的情景,“我不在,家中都还好?”
“好着哩。”晴芳男人是个憨直性子,只管一气说:“虞家倒不见来人寻麻烦,只遣了两个小厮来问老爷归家不曾,都叫小的打发去了。赵家太太来走动过两回,送了几张皮子给咱们太太。倒是年前各处设宴请客,太太出去得勤些,三朝五夕套了车出去,都是媳妇陪着。”
前头打着灯笼,照得席泠靛青的直身愈发晦暗,只听见他的笑声,隐含深意,“三朝五夕就套了车出去?哼,倒是比我还忙些。”
箫娘爱往各家走动,他一向是晓得的,只是此刻听来,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接了灯笼,吩咐晴芳男人自去,一径往林间上行,抬头望廊下一圈红灯笼,杳杳地散着靡丽的光。
第75章 碎却圆 (五)
迷灯与梦屏间, 揉香弄影。窗外的月牙嫩嫩一撇,将满室的水雾罩得愈发朦胧,两个熏笼里的炭火一熏, 雾暖香溢。
箫娘坐在席泠的书案后头,提着一管蘸了朱墨的笔在纸上胡乱描绘。乌髻有些松散了, 大约是洗澡的缘故, 有一两缕湿黏在腮畔颈边,穿的是湖绿对襟薄晓长衫,笼着半截宝蓝的裙。描着远山眉,淡淡一层胭脂匀在颊上,两抹茑萝红的嘴唇噙着一缕魅惑人心的笑。
席泠推门进来, 这难以描述的风.情恰如暗风,拂得他心旷神怡。可他心里正存着个影, 因此不疾不徐地走到罩屏边歪倚着打量她,“你做什么呢, 没听见我回来?”
“听见了啊。”箫娘把手上的笔管子咬在唇上,眼皮子轻掀起来睇他。
“听见了不说出门迎迎我,只顾在屋里享清闲。”席泠抱着手, 脸上有些车马劳顿的疲倦。晦暗的眼里, 又跳动着一些乱的微火, 或是烛光, 或是别的什么。
箫娘不曾察觉,只顾着慢洋洋地搦动腰,莺慵蝶懒的姿态, “外头那样冷, 难不成叫我顶着风往门上迎你?我倒愿意去, 可吹病了, 你不是也心疼么?”
说话间眼波轻绽,涟漪暗开,阔别的光阴就是一味上好的春.药,令一切都在熟悉与陌生之间蒙昧。
药力在咫尺间荡.漾着,席泠却迟迟不走过来,仍在罩屏边欹着,似笑非笑,“你还惧冷?我不在,成日朝外头跑,不见得是惧冷的样子。未必秦淮河的风,比家里的银炭还暖和些?”
这话像是有些隐喻,箫娘叼着紫檀木的笔头,半蒙半懂地扇着睫毛,“听你这话,你不在家,我就该寸步不离在屋里等你囖?好没道理,忽然与我计较起这个来,我一向爱热闹你不晓得?叫我只在家坐着,我坐不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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