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尘心疼的将他反拥进怀里,道:“好多了,这里太冷,咱们回前面去。”
    抱了他片刻,便想起身。
    洛银河才想起去找刚才的灯笼,但灯笼早不知何时,熄灭在防火的棉纱罩子里。
    李羡尘挣扎着站起来,洛银河有一瞬间动了将他抱回前院去的念想,但……也就仅仅是一个闪念,别再把他摔了……
    不曾尝试,就放弃了。他暗自叹了口气,扶起李羡尘。
    二人挪回前院的屋里,从没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路,这样难走。
    洛银河能觉出来,将军的脚步和挎在他肩上手臂的重量,都要比平日里重上许多。
    将李羡尘扶到床上,帮他褪去外衣鞋子,盖了被子,洛银河才去厨房端来一盆热水来,沾湿棉帛,将他嘴边的血渍擦干净。
    李羡尘躺在床上看他,见他眼神里满是关切柔和,手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是个纸糊的一样,稍大的力道,就能被捅个窟窿。
    知道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又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好笑。
    洛银河问道:“是不是要吃伤药,是哪一种,我去拿给你?”
    李羡尘道:“今日不用再吃,刚才就已经吃过了。”说着,他向洛银河伸出手来,那人极为自然的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可入手依旧冰凉一片。
    微一用力,将他扯到怀里,拢在被子里。
    他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寒气,他刚才全心顾念自己,进进出出都没披一件厚衣服。
    “暖和些了吗?”李羡尘在他耳侧低声问。
    确实暖了。
    洛银河往他怀里缩了缩,害怕的感觉反而更加汹涌,像是喝了劣质的酒,反劲儿上头。刚才有一瞬,他心慌得不知所措,如今平和下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委屈,眼眶竟然不争气的晕上一层水气。
    他不想让李羡尘看见,便没有回身,尽量平和着语气,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伤的这样重?”
    李羡尘叹息道:“其实内功越是练到极致,便越是怕分心,偶然一点分心就容易岔气。看着吓人,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确实吓人,洛银河没话。
    但转念一想,李羡尘这洞庭湖的老麻雀,怎么平白犯这种低级错误?
    见怀里的人不说话,李羡尘又把他抱紧了些,柔声问道:“吓坏了?”
    他越是这么问,洛银河越是不想答,闷了半天,只低声道:“睡吧,你该好好休息。”又担心自己这样的反应,让李羡尘多心,反不利于伤情,便先是起身,将外衣脱了,才又重新缩回他怀里,搂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更睡不着了。
    扑面而来都是这人的气息,他的呼吸和心跳,温暖熟悉,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离不开他。
    在乎到哪怕只是想一想分别,都觉得心悸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将军的呼吸渐而沉重平和,洛银河从他怀里稍微退出半尺距离,借着昏黄的烛光看他。
    他脸色依旧不大好,让人心疼,好在这会儿,他睡得平静……
    将军闭着眼睛,眼尾的线条微微向上挑起来,眉眼骤看狂傲,但配合着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唇线,就又淡了不羁。又浓又长的睫毛,被烛光映照出暗影,像刷子一样。
    洛银河忍不住伸出手指,扫过他的睫毛,描摹着他面容的轮廓,这么多年了,他的样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连岁月都格外宽待他,只有神色,比初见的时候更沉稳了。
    想亲他。
    就只是很单纯的亲吻——为了确认他不会离开,但又怕自己扰了他休息,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看着他。
    看着看着,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摇曳得眼睛酸了,终于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下来。洛银河嘲笑自己,怎么今天这一遭,还让他伤春悲秋,患得患失起来。
    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被李羡尘吓成这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耳际,他努力保持着极度的安静,极度的平稳,深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李羡尘并没睁眼,只有温暖的手掌抚上洛银河的脸颊,准确的将他的眼泪抹干了,才道:“等着你亲我呢,结果等了这么半天,你怎么哭了……”
    说着,他才微睁开眼睛。
    烛光映得他眼珠晶亮,像是一颗颜色深邃的宝石。
    “刚才就觉得你情绪不对,”见洛银河愣住了,李羡尘自顾自的说,“果然还是吓到了。”
    洛银河自嘲,自己在他心里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弱又矫情了?这个词可能并不准确,但洛银河就是这样感觉的。
    终于,他摇摇头,嘴硬道:“也不是吓到了,只是这种事情,觉得自己没用,很无力……”
    李羡尘在他额头上贴了贴,道:“你总想我多随心意,怎么情绪到了自己身上,反而隐忍了?”
    因为在乎呗。
    洛银河没说话,半天憋出一句:“没有你的日子,我如今竟然想都不敢想了。”
    李羡尘没想到他不说则以,一张口就是这样让人心绪揪扯的一句话,一时接不上茬儿,左思右想怎么回应都觉得不好,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个吻,一个饱含安慰的吻。
    但他终归还是伤了内息,只一会儿的功夫,气息就乱了。
    将洛银河重新搂在怀里,他道:“伤不碍事,三日后的跨年灯会,咱们还要去热闹热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