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二战场(好的,值得一看)
作品:《Sugar Daddy(1V1,伪父女)》 军事会议开始了。
丝玛听得认真,随着一个个高级军官站起来汇报,她猛然意识到,整个会议室,只有乌德兰没有穿军装。
乌德兰就坐在她身侧,他身上是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衬衫雪白,领口微敞,全场军官们挺直脊背、气氛肃杀,而他斜倚在真皮座椅上,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根钢笔,漫不经心,浑然天成的从容。
在一片铁血肃穆中,他是唯一的例外,兀自风流。
丝玛心里感叹,权力,真是大补。
黑色U型长桌前,穿着深绿色军装的陆军司令站起来,在做汇报,并联长幅电子屏幕上陆军的PPT和视频交替演示。
“现代战争对士兵作战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陆军司令示意助手切换PPT,“陆军今年推出了解决方案——单兵外骨骼系统。”
丝玛都好奇抬头,看到长幅电子屏幕上,一套机械合金制作的装置出现,紧接着各种数据拉出,进入视频,士兵穿戴上它进入燃烧的大楼、背负着五十多公斤重的机枪爬上高地。
陆军司令,道:“经过我们多个环境实测,陆军研发的单兵外骨骼能够提高长途行军耐力48%、战场存活率更是高达27%!”
丝玛琥珀色的眼睛亮起来,小嘴惊叹微张。
乌德兰瞥见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样子,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笑什么?”丝玛莫名其妙。国家军事科技尖端,不应该高兴吗?他怎么笑的很让人很不爽的样子...
乌德兰笑得漫不经心,道:“我笑查理斯又在骗钱。”
查理斯是陆军司令的名字。
骗钱?只怕也就他敢这么说了,而且他也只会对她说这么直白。
乌德兰淡淡道:“陆军在叁大兵种里财政预算最低,所以每年都会拿出一些天花乱坠的项目要钱。”
丝玛理解,叁十年陆军、五十年空军、一百年海军,所以海军是最受宠的孩子,空军是最漂亮的孩子,至于陆军?没关系,土人能吃苦。
但她还是老实说:“看起来真的很厉害。”
整个视频演示里士兵穿越大火、高原、单兵对抗坦克,震撼感扑面而来。
乌德兰手腕随意搁在桌上,道:“信息化作战,重在远程打击,他这套不实用。”
丝玛了然,显然他不止对战略战术战况了如指掌,就连国家军工发展都胸有成竹。
她真替那群军队高官们默哀,还好乌德兰不是她领导,这也太难糊弄了。
“你不生气吗?”这下搞明白,丝玛忍不住问,手下骗钱,他还会笑?
“各部门资源争夺很正常。”乌德兰对她很坦荡,道:“丝玛,领导,要会让利。”
这是真正的上位者才能有的经验和理解。
权力,不是靠压迫来维系,而是需要平衡和交换。这种抽象的统治艺术,他一句话就点拨透彻,让她直接知道如何做。
眼前男人侧颜是那样俊美,一刹那,丝玛竟冲动地想握住他的手。
但忽然,乌德兰面色微微寒了下,丝玛没动,跟着他目光看过去。
查理斯司令继续演示着方案——步兵双向驾驶舱坦克。
而比起单兵外骨骼,双向驾驶舱就更震撼,PPT里一块块数据可视化分析,视频更是科技感十足。
查理斯语气沉稳而又略高昂,道:“在实战中,尤其是现在无法避免的巷战,双向驾驶舱坦克能够大幅度提高我军机动性。”
视频里演示着一辆重型装甲坦克在巷战里能随时往前走,也能立刻往后走。
全场高级军官正襟危坐,或皱眉,或不动声色。
乌德兰指节在桌上轻叩,凉讽道:“陆军这个设计是为了更方便逃跑吗?”
“噗嗤...”丝玛刚想笑,反应过来赶忙看高官们,一众高级将领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在那里苦笑,她也闭嘴。
乌德兰说冷笑话这个事她有所耳闻,听说立国战争时候国土沦陷大军压境,绝望几乎蔓延了整个高层,他还在会议里说冷笑话。
陆军司令查理斯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表忠心道:“大人,陆军全体官兵英勇善战、誓死效忠,绝不会在战场后退一步。”
乌德兰不语,只是看着他。
查理斯小心整理文件,尴尬笑:“是我考虑不周,大人,竟然审核时候没有发现设计有这么大漏洞!回去我一定严格审查,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乌德兰收回目光。
国防部长杜尔勒知道这个事过去了,出声道:“坐吧。”
不需要最高领导开口,他给这个事件收尾。
会议又进入了下一轮,大家更是小心。乌德兰很少说话,作壁上观,偶尔敲打,全场高官和会议走向完全控制在他的节奏中。
丝玛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领导,要有容人之量,更必须把握原则。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容忍,什么时候必须严肃处理。但具体判断力,她还得慢慢练。
会议方向确立,杜尔勒开始来主持这些琐碎。
杜尔勒主持,大家就渐渐放开了。
空军司令找杜尔勒要军工支持,笑得春风拂面,道:“部长啊,我们要的不多,也就再生产100多架F-18,这两年不是也卖了很多以前库存的老型号出去嘛,赚的军火钱我们空军也有份!多给我们造几架飞机不过分吧?”说着,他摊手。
“一百多架?还不多?”杜尔勒都要瞪眼了,“每年就你们要的最多,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也不能年年哭,天天哭吧?”
空军司令安德鲁陪着笑,道:“现代战争必须掌握制空权。把我们优先级往前排一点都是为了国家军事实力考虑嘛。”
丝玛没想到,刚才外面给她电话号码时候那个威严和煦的空军司令,此刻竟然这么油腔滑调,甚至有点耍起无赖。看来,就算对她有善意,他们也是端着姿态的,在杜尔勒这种他们眼中一个级别的人面前,他们才会平等以待,展示他们真正的样子。
哎,丝玛心下叹息,什么时候她才也可以在这个桌子上争夺资源呢?
杜尔勒那边,大手一挥拒绝:“一百多架没有,就六十架。”
安德鲁司令有点急了,道:“部长,现在边境一直有摩擦,我们战机每天都在损失,你不给我们足够新战机,我们拿什么打?”
杜尔勒不客气道:“你可以用手搓。”说着,白眉下蓝色眼睛闪过戏谑,道:“刚好跟你专业对口嘛。”
“哈哈哈哈。”
“哈哈哈部长真是太幽默了。”
会议间爆发出笑声,军需处将军道:“安德鲁司令,我都快忘了,你是学拖拉机制造的,插上翅膀确实差不多嘛,哈哈哈。”说着他自己都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众军官又开始笑。
安德鲁被揶揄,红了老脸,这群混蛋!比起这些高级军官毕业的军事指挥系、空气动力学、轨道力学等高尖端专业,他的学校专业确实比较丢人——轮式拖拉机制造。
这点平时就没少被这群混蛋嘲笑。
安德鲁老脸挂不住了,也一摆手,硬气道:“不给就不给,没几架飞机我们空军还就不行了?照样是叁军胜负率第一!”
“安德鲁你说什么呢!”他这个话一出,显然陆军司令、海军司令都急了,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你们空军也好意思,塞瓦海战不是我们海军母舰出动,叁百多架舰载机支援,你们空军早全军覆没了。”海军司令说着自得仰头。
海军也有自己的空军部队,是航母舰载机。
“还有我们陆军,哪次绞肉机恶战不是我们陆军冲在最前面?一个师伤亡过半还不是踩着战友们的尸体往前冲锋?一个阵地一个阵地的拔!”陆军司令刚被敲打了,这下着急表功,滔滔不绝讲陆军的丰功伟绩时也不忘表忠心:“只要大人有令,我们陆军哪次怯过场?”
丝玛在旁边看着,都要笑过去,这些军队大佬还挺好玩的。军队因为作战时候需要将后背交给对方,以命相交协作,所以比起文官们的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他们还会保持着一点人类彼此之间最纯粹的感情。
并且丝玛也敏锐察觉到,当乌德兰不参与时,这些高官们都比较放松。
军队内部资源协调、分配后,就是地方了。
战争,尤其是边境战争,地方势力极为重要。
“伊芙妮长老。”杜尔勒缓缓开口了,道:“中央派给你们的任务没问题吧?六个月建成地方工业特区。”
随着杜尔勒的点名,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站起来,“部长,提升铁矿、稀有金属矿开采量就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还要我们建成至少叁条军工生产线?地方财政真的要空了。”
只见这人身姿端正、中等身材,有一头黑色卷曲短发。
随着她站起,丝玛怔住了,她是个女性!
刚才因为视角盲区,丝玛没有看到她,现在才发现整个高官桌上,她是唯一的女性,她的气质已经非常厚重、内敛,与众高官无异,这也是丝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原因。
她坐在了这个位置,意味着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就上了国家最高层权力的牌桌。
丝玛目不转睛看着她,几乎听不到她和杜尔勒在说什么,感觉到心跳从未像现在这么剧烈过,热血喷涌。
六十八位长老唯一的女性——伊芙妮长老!多少少女的偶像,而且地方势力分地方政府和地方教会,哪个掌权取决于两个势力的动态博弈,此刻杜尔勒部长点名她,显然是伊芙妮长老在地方更强势,压过了州长!
而这个传奇人物,她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需要一会散会去要个签名吗?”乌德兰在旁边淡淡出声,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丝玛怎么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呢?这人占有欲太强了...她腹诽,但还是识趣收起炽烈、敬仰到穿透空气的眼神,目光开始在会议室搜寻。
她这才惊异地发现其他两个桌子上的技术支持人员和决策支持智囊中也有女性!
虽然不过寥寥几位,但这在权力最中心,极其罕见。就是最开明发达的首都莫沃斯,丝玛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手握权力的女性。
“大人...”丝玛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我怎么感觉,边境...就是达尼兹特州,女性地位比首都还要高呢?”
“是。”乌德兰微微讶然,“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丝玛摇头,她当然不知道,而且很奇怪啊!一个边境,就算是军事要地,也不可能比首都更开明、更先进吧?
乌德兰微皱眉,道:“你高中历史没有学过吗?塞瓦海战应该是必修课。”
“学过塞瓦海战。”丝玛当然学过塞瓦海战,足足两个课时讲这场撑起整个国家的战役,被称为不可能胜利的战役,她好像有点明白,道:“但没学到什么和女性相关的。”
乌德兰眸色微沉,轻轻招手叫来待命的技术支持人员,道:“找塞瓦海战当时边境的情况给她看。”顿了下,他说:“尤其是当时的女性。”
数据库技术人员在平板上操作,然后过来递给她。
丝玛接过,愣住。
一张张照片,一页页报告。丝玛一下下翻下去,指尖都抖得无法触屏。
照片上是塞瓦海战前,那时国家北部方面集团军是报废状态,当时紧急能调用的一艘航母还是残破不堪,受过重创没有修的...
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那些女性们被动员起来,她们走进工厂,担任铆接工,担任焊工。
照片上一个女性蹲在地上,左手举着金属面罩遮挡,右手拿着电棍在焊接战损甲板。
丝玛手指颤抖着翻下一页。
下一页是大量的女性在前线挖着战壕,她们没有男人高。因为战壕要能遮挡战士,所以她们挖得战壕比她的个子要高了,小小的她们就这么站在战壕里挥动铁锨。
一条又一条战壕在她们的臂下诞生,为战士带来一次又一次掩护。
丝玛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她握紧拳头也克制不住浑身都在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从牙齿缝蹦出词:“无耻!”
“无—耻—!”
她竟然不知道,或者说不是不知道,只是隐约有点耳闻,不清楚她们这样的牺牲、这样的贡献。
凭什么?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忽略掉她们?这不是抹杀,因为这是一个文明社会,文明社会不会直接抹杀,而是操控媒体、筛选信息流传,让这一切被忽略。
现在,还能因为距离她们付出的时间够近,所以这些那个时代走出来的女性能够获得一些权力,越往后呢?
信息会越来越稀释,痕迹会越来越淡。
丝玛感觉到心如刀绞,她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滑落。
数据库平板屏幕暗了下去。
乌德兰从助理手中接过纸巾,递给她,半晌,道:“你们课程学了什么?告诉我。”
丝玛笑了,语气很轻,却好像在咬牙切齿,道:“学了您的千秋伟业。”
丝玛知道,看乌德兰微讶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事他并不知道,也没有参与,毕竟这种教科书编写的小事哪里能劳烦他赏眼?只是他作为这个不公平体制的保护者,她怎么能不怨?
乌德兰当然听得出她的阴阳怪气,就连旁边的技术支持人员都被她的话吓到了,悄悄后退一步。
丝玛极凄凉笑了笑,道:“大人,你知道吗?我们还学了安德烈斯·李将军,古典战术的集大成者,最后一个贵族,他优美的战场艺术...”
“我们学了我们的敌人...!”丝玛痛得别过头去,道:“却没有学她们。”
“你很愤恨,丝玛。”乌德兰终于出声,他保持礼貌,没有在她激动抗拒的时候为她擦眼泪,而是尊重保持距离感,只是给了递了纸巾。
“你觉得她们被遗忘了,谁——不曾被遗忘?”
“你能记起死在战场上那些士兵的名字吗?或者,你能记起十年前那个牺牲自己前途去贫困地区教书的老师的名字吗?”乌德兰声音很平静,“信息不是被抹去,是会被规则自然稀释。”
“如果你真的愤怒,那就让自己恒久。”
“恒久到,足以刻下你的规则。”
乌德兰顿了下,说下了最深刻的话:“这个世界,对失败者很残酷。”
最高军事会议他都没有说这么多话,但他对她说了这么多话。
这句话仿佛莫名其妙,但丝玛懂了,她猛地抬头,如同醍醐灌顶!她眼睛瞪着他,而他只是平静为她递上一张纸巾。
“擦擦眼泪吧。”他说。
丝玛瞪了他很久,最后她接过纸巾擦干眼泪。
他道出了这一切的真相——看似女性和男性一起合作赢得了这场战争,是胜利者,但实质上,女性在战后分配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输了。是失败方。
而这个世界,对失败者极其残忍。
这才是真相,多少人不明白为什么赢家却得不到应有结果,因为“赢家”不是赢家,在第二战场,最后的战场,她输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这句话点清——胜利者,未必是赢家。
丝玛不是会陷于情绪消耗的人,没有意义。
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该做什么?以后怎么做?
丝玛手里捏着沾满眼泪的纸巾,沉吟,至少今天她在这个几乎算是最高层的核心权力圈,看到了女性。
为什么?
显然,只有真正参与建设、参与牺牲了才能拥有权力。
但,绝不能相信革命胜利后的利益分配。
必须在能叫出最高价格的时候就叫价,即便是战友、夫妻、同胞,都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
权力,权力。
丝玛手指轻轻抚过屏幕已经黑了的数据库平板,眼神深邃。
———
单兵外骨骼是存在的,美国前些年前到现在都在研究,不过觉得用处不大,就搁置了,只适合用来骗军费。
坦克那个,法国?以色列,都有过类似设计,最后被证明鸡肋。
至于哭穷要军费,美、苏、中等国军事会议都会干的事,互相拉踩,卖惨要军费常规节目了。
乌德兰的遗忘哲思来自于福柯的知识-权力理论和阿伦特的历史记忆思考。
最后的“第二战场”,历史上无数次女性参与胜利的战斗,最后都在第二战场输掉了,只是大家都不太注重第二战场,或者说没有第二战场这个概念。比如自愿放弃授勋什么的,被忽悠瘸了,这是不太好的。
以上,沉重剧情基本快铺设完了,莫沃斯就比较紧凑轻松。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感恩你们还等待,我还在写,谁说这不是双向奔赴。